“说不定里面安全了!”
“哪吒师叔或许……”
附和声、争执声、绝望的喃喃自语声瞬间嘈杂起来,如同绝望的蜂群被惊扰。
“不可!”
一声斩钉截铁的低喝如惊雷炸响,瞬间压过了所有嘈杂。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直盘膝调息、气息已恢复沉凝的赵酉吉霍然起身。他面色沉肃,目光锐利如电,扫过那些被焦躁冲昏头脑的面孔。
“金光洞如今是何等境地,哪吒师叔离去前的警告难道你们都忘了吗?”赵酉吉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清晰传入每个人耳中。
“师叔魔念缠身,濒临彻底失控!他亲口说过,一旦爆发,洞天内不会有任何活物!此刻进去,不是寻生路,是自寻死路,更可能惊动沉睡的魔念,招致灭顶之灾!”
他上前一步,目光紧紧盯着那个提议的散修,语气缓和了一些,却带着更深的凝重:“我知诸位心中焦灼,灵石丹药将尽,求生心切。但越是此刻,越需冷静!金光洞是绝地,是唯一的出口,但绝非生门!若冒然闯入,触动哪吒师叔最后的心神,引得魔念彻底爆发,那才真是十死无生,连这乾元殿内最后一线生机也断绝了!请诸位务必……再等等!耐心等待!哪吒师叔若能压制魔念,或寻得驾驭之道,定然会有转机出现!”
赵酉吉的话语如同冰水浇头,让许多人发热的头脑瞬间冷却下来。哪吒那绝望而疯狂的嘶吼仿佛再次在耳边响起,金光洞深处那令人窒息的魔威仿佛透过厚重的殿门隐隐传来,恐惧重新压倒了盲目的冲动。提议进入的几人脸色煞白,嘴唇嗫嚅着,最终颓然低下头。
然而,恐惧虽被压下,资源枯竭的绝望却并未消失,反而因为希望的再次渺茫而更加刺骨。不少人眼神黯淡,默默抚摸着空瘪的储物袋,死亡的阴影如同实质般缠绕上脖颈。
赵酉吉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他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没有过多的言语,他大步走到大殿中央的空地,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解下了自己腰间数个鼓鼓囊囊的乾坤袋。
“哗啦——”
清脆的碰撞声响起,数十个大小不一、颜色各异的玉瓶、玉盒被倒了出来,在地面上堆成一座小山。浓郁的药香瞬间弥漫开来,冲淡了空气中的硫磺味。
“诸位同道,”赵酉吉朗声道,声音在空旷的大殿内回荡,“赵某知晓大家消耗甚巨。这些丹药,乃是我平日炼丹所积,有固本培元的‘玉髓丹’、快速恢复法力的‘九转回元丹’……药效虽非绝顶,但或可暂解燃眉之急。”
他目光扫过那些眼中重新燃起一丝微光的修士,语气诚挚:“丹药不多,杯水车薪,难以长久维系。但赵某愿以炼丹师的身份担保,分文不取,尽数散与殿中灵石丹药告罄、伤势沉重、难以为继的道友!每人按需领取,切莫争抢!”
话音未落,他已俯身开始分拣丹药,动作迅速而沉稳,将丹药分发给几个气息最为虚弱、脸色最差的修士。他的举动如同投入死水中的石子,激起了巨大的涟漪。震惊、感激、难以置信、甚至一丝羞愧,复杂的情绪在殿内众人脸上交织。
“赵师兄!这如何使得……”一位玉霄门仅存的女弟子看着塞到手中的玉髓丹,声音哽咽。
“赵道友高义!我等……感激不尽!”一位散修深深一揖。
“酉吉……”萧云河看着赵酉吉毫不犹豫地分发丹药,眼神复杂,既有赞赏,也有一丝担忧。他知道赵酉吉的丹药储备必然也是有限的。
赵酉吉并未停下动作,一边分发一边沉声道:“诸位不必推辞。赵某修炼的功法略有小成,已能借此地火元气转化精纯灵力,滋养己身,暂时无需依赖丹药灵石维系。”
说话间,他不动声色地将一缕意念沉入丹田。只见那颗金色的昊阳金丹微微转动,一缕淡若发丝、却煌煌如烈日般纯净的真炎——大日玄阳真炎——悄然流转。
这缕至阳真火仿佛拥有生命,贪婪而驯服地汲取着从殿外透入、被九转清元阵削弱却依然存在的狂暴火元气。那足以蚀骨灼魂的毁灭性能量,在触及这缕真炎的瞬间,便被其恐怖的高温与净化之力强行炼化、提纯,剥离掉暴戾与污秽,转化为一股股精纯温和的至阳灵力,涓涓流入金丹之中,滋养着经脉脏腑,维持着法力循环。正如他所言,他已与这片绝地达成了某种“共生”——这弥漫的致命火毒,正是他《玄阳离火诀》进阶后绝佳的修炼与能量补充之源!
正因如此,他才能如此“大方”地将自己辛苦积攒的丹药倾囊相授。他深知,这些丹药对殿中许多人而言是续命的稻草,对他自己,在真火已成的情况下,已非不可或缺。此举虽无法从根本上解决困境,但足以暂时稳住人心,平息最危险的躁动,让绝望的众人看到一丝同舟共济的温暖和希望。
丹药很快分发完毕,虽然数量有限,无法改变大局,但拿到丹药的修士眼中那濒死的灰败确实褪去了一丝,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关怀的温暖和对赵酉吉的由衷感激。殿内紧绷欲裂的气氛,因为这雪中送炭的举动,奇迹般地缓和了许多。焦躁的议论声低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低低的道谢和沉重的叹息。
赵酉吉退回角落,再次盘膝坐下。他闭目调息,体内真火无声运转,默默炼化着外界狂暴的火元。他的举动,如同一道无形的堤坝,暂时堵住了绝望洪流的决口,为这绝境中的乾元殿,争取到了喘息和等待的宝贵时间。所有人都明白,金光洞内的风暴,决定着他们最终的命运。等待,是唯一的,也是最后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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