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楼之上,姜玉霄嘴角抽搐不已,嘀咕道:“要是大军皆如此,那早就杀到昆吾山下了。”
顾白白站在一侧,沉默许久之后,呢喃道:“我是万万没想到,一个皇帝竟能这么猛!”
赵典此番,是完全改变了这些所谓仙人与剑修对凡俗王朝皇帝的看法。
而此时南边三万里,一座新建不久的城楼,有四人静静站在前方,另有几个年轻人跟在后方,对那一路冲杀南下数千里的十三人也多少有点儿惊讶。
无支祁扭了扭脖子,沉声道:“这些人族,是越来越嚣张了啊?”
一侧头生犄角的黑衣男子嗤笑道:“还不是主人要我们让着他们,这十几年来我们跟喂猪一样,无趣至极。”
赤衣女子面色冰冷:“所以我很不爽!我要的,是杀人,不是被杀。”
另一位男子则说道:“你这话,莫让主人听见。”
后方几个年轻人,那是大气都不敢出。
一共七个人,三女四男,都是从前入世城南边的山精野怪,但这十几年来,因为有四头大妖调教,又受天道灌顶,修为也都在八境。
不过他们还从未上过战场。
故而此时,隐隐有作为四妖之首模样的无支祁,轻声言道:“端婪。”
后方一白衣女子赶忙点头:“我在。”
无支祁又是一句:“隹风。”
有个梳着高马尾的黑衣男子朝前一步:“在呢。”
无支祁沉声道:“领着你们自己的人,倘若他敢近骷髅城万里,就算你们七人齐出,也要宰了他们。莫怕北边那些境界高的,我们四个可都不吃素。”
两人齐齐抱拳:“好。”
叫作端婪的女子,是一只白毛狐狸,身后站着三人,皆是神游修为。两男子一个身形臃肿,是个三足金蟾。另一个白发尖鼻子,本体为白头雕。还有一女子,身条绝好,乃是蛇妖。而隹风,则是一匹毛发漆黑的马,其身后两人也是神游,但一个身形高大,挂着鼻环。另一女子指甲修长,神情慵懒,是只猫妖。
这七妖虽然都是很常见的野兽,但在无支祁四人教导之下,皆有血脉返祖迹象。
七人眼底都带着几分冷漠,虽然没下过战场,但他们都是被丢入各个小洞天,而后杀出来的,都是同境妖族中佼佼者,也是四头大妖手中的杀手锏。
……
从早晨直到黄昏,赵典带着十二人如同离弦之箭一般往南杀去,速度之快,令人咋舌。短短一天,竟是杀穿了五千里!
关键是,赵典没有丁点儿回头意思。
眼瞅着天已经黑了,道衍深吸一口气,沉声道:“陛下这是上头了!”
说罢,道衍翻手取出一柄漆黑禅杖,疾速南下。
丘密与王云对视了一眼,也未曾多言,一人化作桃花剑气,一人闲庭若步,皆南下。
苏梦湫也一步跃至南楼之巅,远远看着南边战场,眉头微微皱了皱。
南边那些家伙若真被惹恼了,这位玄风皇帝,怕是得死在南边。
虽说苏梦湫对赵典没什么好感,但毕竟是赵玫的亲爹,就这么看他死在南边,也不是个事儿。
于是苏梦湫轻声言道:“烟儿,你跟周五看着点儿,情况不对就去帮忙。我估计咱们这位陛下,是憋着要一路杀到骷髅城下的。”
唐烟跟周五先后落地,唐烟捂着额头嘀咕一句:“都是皇帝,瞧瞧人家。”
周五则是说道:“真要这样,恐怕会惹恼南边那四个吧?”
许临安淡然一句:“惹恼便惹恼了,我也不是摆设!”
话音刚落,十二楼主齐上入世城。
年破甲冷声道:“就是,四头畜生当了十几年缩头乌龟了,若是能让赵典逼出来,正好斩了。”
而另一处战场,李恪遥遥望着不断向南的赵典,心中呢喃一句:“你们不会今日就要动手吧?”
这话自然是说给苏梦湫的。
苏梦湫闻言后,答复道:“当然不会,青瑶尚未到沧海,还早呢。”
李恪无奈,“紫气算计,我知道的全告诉你们了,他就是要借助神剑宗背后那些人困住刘暮舟。可神剑宗背后的那些人到底打算怎么做我还不知道,我李恪好不容易做一次好人,你们千万别辜负我!”
苏梦湫点了点头:“放心吧。”
说罢,她一转身回了点将台,而后坐在椅子上,缓缓闭上眼睛。
对手是两伙人,他们都想着利用对方,也都想坑杀对方。但那楚生想做什么已经很清楚了,神剑宗背后那些人到底想怎么做还不知道呢。
思量许久之后,苏梦湫以心声言道:“师娘,那些想拦着师父回来的人,你要盯好。关键时候,能杀就得全杀了。”
钟离沁微微眯眼:“放心吧,我会赶在你师父回来前,将他们全宰了的。”
之所以是赶在刘暮舟回来之前,是怕一旦刘暮舟回来,不一定真会下死手的。
不过苏梦湫有个想法,没敢告诉钟离沁,她也不知道师娘到底清不清楚这件事。
赵典来了战场,苏梦湫觉得事情有点不对劲。
除非……
想到此处,她突然深吸了一口气,一下子想到了青瑶为什么要把连庸跟元白他们撤回瀛洲了。
……
虞丘采儿死后无人给刘暮舟算时间了,故而刘暮舟都不知道现在是几月初几,只大概算得到是三月上旬。
不过,这是第十四年,他很确定。
刘暮舟先去对面屋中看了一眼静静躺着的虞丘采儿,而后走出门站在潭水一侧,取出年幼时青瑶所赠的伞与龙鳞。
他深吸了一口气,呢喃道:“没什么会比你这个死法儿更好,你的功绩与死法儿,会让人忘了你曾是个暴君的。”
说着,刘暮舟一把捏碎龙鳞。
手中的褪色红伞,瞬间变作了青伞。
千万里之外,刚刚行至北海的青瑶心中突然一紧。
她自由了,却也感觉失去了什么。
此时她掉头去往沧海,忍不住一跃至高空,拼命嘶吼,声嘶力竭。
她才不愿毁了契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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