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官……实难心安。”
方大人听了,面露嘲讽,“许是怕被你父亲牵连,避嫌呢。”
徐喻之眸色陡然一厉,“方大人,慎言,舍妹绝不是那等趋炎附势之人。”
方大人轻嗤,右腿盘在左腿上,不甚在意地道:“这谁说得准呢?知人知面不知心啊,你父亲从前还是个端方清正的君子呢,后来不也……呵呵。”
徐喻之紧抿着嘴唇,手指缓缓握成拳。
父亲的罪过,像一条带着钩子的铁鞭,旁人每说一次,那鞭子便会往身上抽一次,痛得撕心裂肺。
然这还不算完,那钩子会扯下皮肉,鲜血淋漓。
可他无可辩驳,因为父亲的确做了错事。
而他作为儿子,既享受了父亲得意时的风光,自然也应承受他获罪后的屈辱。
他闭了闭眼,藏起锋芒,哑声开口:“舍妹与父亲不一样,她性子纯良,下官实在担心她在姜洲出了事。
请大人准了下官的假,让下官去看看她。”
方大人“啧”了一声,丝毫不为所动,“喻之啊,最近国子监事务繁多,人手不足,你偏偏要在此时告假,这不是为难我吗?”
徐喻之胸膛一阵起伏,手指关节攥得发白,“方大人,是否事务繁多,您心中有数。”
方大人似是终于捏到徐喻之的错处,迫不及待地拍桌而起,“徐喻之,你以为你还是尊贵的右丞相之子,年少成名的国子监博士呢?”
他从上到下将他打量一遍,讥讽道:“看你如今的样子,丧家之犬,说的便是你。
圣上仁慈,才没让你同你那表里不一的爹一同斩首,让你继续做官。
你若懂点人情世故,便该夹着尾巴做人,而不是在这里与我叫板!”
他早就看这个清高自傲、目中无人的徐喻之不顺眼了,如今逮到机会,怎么会轻易放过他。
徐喻之眸中暗潮汹涌,静静看他许久,直看得他心里发毛,方沉声道:“方大人,十年河东,十年河西的道理,您懂吗?
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的道理,您懂吗?
兔子急了也会咬人的道理,您懂吗?
势不可使尽,您如此咄咄逼人,可曾为自己想好退路?”
话毕,房内陷入死寂。
方大人喉结滚了滚,感觉一阵寒气从脚心一直窜到头顶。
他手指轻颤,面色铁青,声音像鸭子在尖叫,“你威胁我?信不信我让你……”
“发生了何事,让你如此疾言厉色?”国子监祭酒张大人踱步至两人面前,蹙眉望着方大人。
方大人眼神清澈几许,乖巧得像个鹌鹑。
徐喻之趁机上前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简要说明,末了补充道:“下官心系舍妹安危,方大人却趁机托大拿乔,刁难下官,请大人为下官做主。”
张大人深深看了方大人一眼,声音中带着些愠怒:“你身为监丞,不能恪尽职守,反而刁难下属,实在可恶。
为正国子监风气,罚你一月俸禄,且停职半月,回去静思己过,若有再犯……”
方大人忙跪下磕头,“下官知错,不会再犯。”
张大人淡淡瞥他一眼,转而看向徐喻之,温和道:“你的假我准了,下次若国子监内再有人为难你,便来告诉我,我当为你主持公道。”
徐喻之心下一暖,恭敬拜了拜,“谢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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