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甚至觉得自己之前太仁慈了，他就不该留下她的命。
“王爷，”林诗意的声音清脆，在寂静的大殿中异常清晰。
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根冰冷的针，刺向赵煜城：“事到如今，铁证如山，您就不要再巧言令色，徒劳狡辩了。”
她顿了顿，仿佛是在积蓄力量，又像是在回忆过往的种种不堪，嘴角勾起一抹惨淡的冷笑。
“臣妾在殿外等候时，听得真切。您口口声声说，无人证？
不知…臣妾这个与你同床共枕多年，知晓你无数秘密的结发妻子，算不算是人证？”
赵煜城如遭雷击，身形猛地一晃。
他死死盯着林诗意，仿佛第一次认识这个同床共枕十几年的女人，眼中的惊骇，最终化为想要将她撕碎的暴怒。
他几乎是吼出来：“林诗意！你…你想干什么？！你疯了不成！”
“我想干什么？哼…呵呵…”林诗意发出一连串凄冷而带着无尽悲凉的笑声。
这笑声在庄严的大殿中回荡，显得格外刺耳。
她不再看赵煜城那扭曲的面孔，转而面向御座上的皇帝和太后，声音陡然拔高，清晰而有力地宣告：
“陛下！太后娘娘！臣妾林诗意，愿以煜王妃之名，以林家满门性命担保！
方才陛下收到的所陈列赵煜城之罪，件件属实！
其中大半，皆是臣妾忍受着屈辱与恐惧，亲自从煜王爷书房暗格之内的密室中，悄悄取出！
他结党营私、贪污受贿、图谋不轨，甚至与阴妃私通往来之密信，皆藏于其中！
臣妾，便是最好的人证！”说完，林诗意目光直视赵煜城，此时的她，已经做好了视死如归的心态。
“你这毒妇，给本王住口！”赵煜城气急败坏地厉声喝道：“林氏满门？你林氏除了你，还有其他人吗？你说的担保，并不能不作数。”
“王爷，是谁告诉您林氏家族仅剩意儿一人了？”
林华缓步出列，声音沉稳却带着穿透岁月的力量。
““王爷贵人多忘事，自然认不出我这把老骨头。可您总该记得，当年您为求娶意儿，曾在我书房指天誓日，说会护她一世周全？”
“誓言？哪个男子在求娶前不做保证？”赵煜城眉峰一蹙，随即冷笑：“真是荒唐！本王的岳父早在十多年前便已失踪，说不定那时就已不在人世。
你不过是被皇兄找来打压本王的棋子，也配自称是本王的岳父？”
他记忆中，林诗意的父亲失踪后，在灵儿的引荐下，他这才让苟弘英接任吏部尚书。
方才他全心想着如何撇清与苟尚书的关系，根本未曾留意那突然出现的证人。
潜意识里，他认定这是皇帝赵帼安为打压他而设的局。
一个失踪十多年的人，怎可能突然重现？
更何况，昔日的吏部尚书林华体态丰腴、面容饱满。
而眼前此人瘦骨嶙峋、眼窝深陷，哪有半分当年模样？
自然，也因他从未将林诗意放在心上。
岁月流转，林华的容貌早已在他记忆中模糊。
“父…父亲？真的是您吗？您怎么会…变成如今这副模样…”
林诗意怔怔地望着林华许久，终于从那双浑浊却熟悉的眼中，辨认出这就是她日夜思念的父亲林华。
泪水瞬间盈满眼眶，她声音颤抖，几乎不成语句：“父亲…”
她哽咽着，千言万语堵在喉间，最终化作一声迟来太久的呼唤：“女儿…女儿好想您…”
这句压在心底多年的话，曾在无数个辗转难眠的深夜里，在她几乎被生活的重担压垮时，一遍遍在心底回响。
如今终于说出口，短短数字，却道尽了这些年所有的思念与辛酸。
“意儿…是为父对不起你，是为父没有护你周全。”林华亦是心潮澎湃，眼眶湿润。
但他深知此刻不是叙旧的时候。
他转向赵煜城，目光如炬：“煜王爷，到现在还认为本官是假冒的吗？您可知道，本官这些年来，身在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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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处？”赵煜城不禁追问，心中确实升起几分好奇。
当年他娶林诗意，看中的正是她吏部尚书嫡女的身份。
谁知成婚不足半年，林华便离奇失踪。
府中留着这个毫无用处的王妃，让他郁结多年。
若不是为了维持贤王的名声，他早就休了林诗意。
这些年来，他将所有怨气都撒在她身上。
除了顶着一个王妃的虚名，私下里，他何曾将她当人看待？
然而，林华接下来的一番话，却让赵煜城觉得自己成了天大的笑话。
“看来王爷也是好奇的。毕竟当年王爷娶意儿，看中的本就是我尚书府的权势。”林华冷笑，许是站得久了，身子微微晃动。
赵帼安立即吩咐：“来人，给太后和林尚书看座。”
“谢陛下隆恩。”林华感激地施礼，轻咳几声后缓缓落座，这才接着开口。
“这十多年来，本官被囚禁在皇宫美人殿的地下密室中，日日遭受酷刑折磨，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
若不是念着陛下，盼着重见天日的一天，想着在煜王府受苦的意儿，恐怕早就撑不到现在了。”
赵煜城闻言，满脸不可置信。
这一定是林华的谎言！
他的灵儿那般温柔善良，除了在扶持礼儿登基的事上手段果决些，平日连只蚂蚁都不忍伤害，怎么可能囚禁朝廷命官？
“美人殿？那不是阴贵妃娘娘的寝宫吗？”户部尚书楚雄惊道。
其他官员也纷纷附和：“确实如此！”
“关押本官的，正是阴贵妃。她的真实身份，乃是倭烈国真正的掌权者。”林华神色凛然，一字一句清晰无比。
当这番话再次在殿中响起，群臣哗然，而赵煜城的心重重一沉。
“休得胡言！”他厉声喝断，“你定然也是皇兄请来构陷本王的！本王再说一次，本王与贵妃娘娘清清白白，绝无私情！”
林华却不直接辩驳，只是将目光沉沉落在赵煜城身上，语意深长：
“那么王爷可知道，下官为何会遭此囚禁？而您这些年来，又为何始终膝下无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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