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昉握住长剑,即使戴着眼罩,她也能知晓场上所有生灵的位置,包括周遭物体和中殿构造。
她不需要生物学上的眼睛,而是自有一双心灵之眼。
在被眼罩遮盖的地方,没人知道那里究竟是有一对无用的眼球,还是空无一物,宛若深渊。
大风天抽出匕首,问道:“先填上一盏圣杯是指......”
对方似是怔了一下:“嗯?”
蓝调笑道:“她把你当笨蛋了。”
也是,场上能填上圣杯的只有一个存在——天使恶魔。
陆昉怕大风天真的是笨蛋,还是补了一句:“我的目标是它,这位隐藏起来的参与者。”
悬停在中殿正上空的巨大眼球骨碌碌地转着,看似波澜不惊,实则早已恐惧到了极点。
它疯狂地和那位存在进行单方面交流,无疑是得不到任何回应。
恐惧夹杂了怒火,很快在沉默中走向死寂。
天使不明白为什么祂会苏醒,也看不透祂的目的。
祂忽然出现在它的面前,以压倒性的力量逼迫它创设神翕领域,用它之手,创造出摧毁它的命运。
而天使对此几乎没有抗争的权力。
正如它曾杀死的那些渺小如尘的人类一样,当时的他们同样没有活着的权力。
哪怕到了这种时候,天使恶魔仍然不觉得自己有错。它嗜杀的本性让它只会珍视自己的性命,其目的也未必是为了活。
而是为了更自由地杀戮。
或是,报复。
天使,代表旧世界神明论印记的恶魔。
在真神降临前,人类的神明不是真正的神明,它们本是人类关于美好和神圣的虚幻造物,借以存放心中的祈祷。
因为向神祈祷,人类就有了盼望。盼望没有实现,那么祈祷就会堕落成怨恨。
旧世界的歌谣曾欢唱:
“我们仰望,我们构筑。”
“敬畏其形,崇拜其力。”
“寄予希望,赠予信仰。”
“世代不息,流芳万古。”
“......”
“我们创造,我们摒弃。”
“幻象为始,幻灭告终。”
“希望沉沦,信仰湮灭。”
“忘却感念,铭记罪名。”
这就是神明论黑暗面的由来,来自于人类希望落空后产生的憎恶。
因黑暗面而诞生的天使恶魔,便被明明不存在却仍然要受到人类怨恨的“神明”打下了复仇的烙印。
天使教堂处处是信仰迥异的神像,唯一的共同点是——它们都是被人类创造、期盼、最后被抛弃的虚假神明。
在人类迎来他们的真神后,虚假的神明便不再被需要。
在天使陷入茫然之际,陆昉问大风天:“你并没有被赋予杀死天使恶魔的权力,说明是其他人带你进来的。为什么?”
大风天道:“为什么进来吗?当然是因为我想杀了天使恶魔。”
想找出第八神庙的秘密是另一回事,大风天最在乎的果然还是天使本身。
这话说得挺怪,更准确点,她想要为照肝胆报仇。
只有杀了天使,才能让照肝胆得以安息,才能让仇恨得到释放。
陆昉说:“原来如此。但你的目标终究无法实现,即使提前知道了这一点,也愿意冒着生命危险进来吗?”
“我既然出现在了这里,你这个问题问得不是很多余吗?”
陆昉笑了:“嗯,你愿意。所以,然后呢?不能杀死天使的你,该怎么杀死它?”
巫女一反常态的多话,她对待其他人时分明冷淡矜持,除非涉及自身在意的事情,否则不会多言。
大风天敏锐地意识到陆昉突然对她有了某种莫名的兴趣。
她盯着陆昉,越发感到对方那双藏在眼罩下的双目澄澈清晰。
就这样搁着一层障壁对视,陆昉就像是能穿透一切看穿她一般。
“我杀不了它。”大风天直言道,“你能帮我吗?”
“哦?”她的惊讶一闪而过,随即又笑,“虽说这是顺便的事情......”
“你需要我付出怎样的代价?”
闻言,陆昉的表情顷刻间收敛起来,就好像从未展露过多余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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