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日里,这里人声鼎沸,觥筹交错间充斥着江湖恩怨与利益交割。
然而今日,饭店却一反常态地大门紧闭。
厚重的玻璃门内侧挂上了“暂停营业”的牌子。
处处透着与往日喧嚣截然相反的死寂与肃穆。
大厅内,往日喧闹的圆桌已被清空,拥挤地堆在角落,如同被潮水遗弃的贝壳。
空间中央,一个临时搭建的灵堂显得格外刺眼。
白布铺就的桌案,素净得近乎惨淡。
上面矗立着一帧遗像。
相片中的蒋天养眉眼飞扬,嘴角噙着一丝混合着傲慢与算计的笑意。
正是年富力强、野心勃勃的模样。
如今,这所有的霸气与外露的生命力,都被禁锢在这冰冷的相框里。
像前,一座紫铜香炉中插着几炷线香。
青烟笔直上升,在空中缭绕、弥散。
带来一股沉重而黏稠的檀香气味。
与周围堆积如山的白菊、黄菊散发出的清苦气息混合。
凝结成一种令人窒息的氛围。
灵堂两侧,密密麻麻的花圈几乎占据了所有墙壁空间。
白色挽联垂落。
上面墨迹淋漓地书写着各种江湖名号与格式化的悼词。
“天养兄千古”、“江湖同悲”、“洪兴柱石”……
这些文字在寂静中无声地宣告着逝者曾拥有的地位。
也像是一张张标签,界定着这个死亡的性质。
这不是普通的逝去,而是一个江湖人物的陨落。
没有哀乐。
也没有家属悲恸的哭声。
只有寥寥几名穿着不合身黑色西装、面容稚嫩的年轻小弟,垂手侍立在灵堂两侧。
他们努力挺直腰板,试图表现出庄重与忠诚。
无数洪兴帮帮众从港九新界各地赶来。
名义上是为这位英年早逝的少帮主蒋天养送上最后一程。
黑压压的人群沉默地涌入。
上香,鞠躬,然后退到一旁。
出来混,迟早要还的。
就在不久前,他们才刚祭奠过另一位少帮主。
如今不过时隔数月,灵堂再设,黑幔重悬。
然而,在这条路上行走的人,对死亡早已司空见惯,内心甚至难起波澜。
死全家都是正常的,帮派大佬死两个儿子,又有什么可奇怪的呢?
悲痛是奢侈品,生存和利益才是永恒的命题。
祭奠活动在一种压抑而高效的节奏中草草结束。
无关人等被迅速清离。
洪兴社的核心高层们,约莫十余人,面色凝重地鱼贯而入,聚集在饭店深处一间隐秘的会议室里。
厚重的门刚一关上。
外面灵堂的虚假宁静瞬间被室内沸腾的怒火取代。
“老大!这次绝对不能就这么算了!”
一个满脸横肉、脖颈上纹着狰狞蝎子的堂主猛地一拍桌面,震得茶杯嗡嗡作响。
“我们一忍再忍,一退再退,换来了什么?是对方变本加厉,斩尽杀绝!”
“蝎子强说得对!”旁边一个精瘦汉子立刻接口,声音因激动而尖利。
“这口气要是不出,我们洪兴以后还怎么在港岛立足?
大少爷死的时候,我们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忍了!
现在呢?连二少爷也遭了毒手!
如果我们还要忍,下一个躺在灵堂里的,就是在座的你我!”
“报仇!必须报仇!”
“血债血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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