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营是典型的旱鸭子部队,黑灯瞎火的夜晚渡河,那就是对士兵的生命不负责。
若是派出小股兵力袭营,根本无需动用火炮,黑夜就能隐藏行迹。
“嗯!”
“大家下去安抚军心吧!”
“现在这种时候,任何异常举动,都会引发混乱。
敌人玩的是疲兵之策,此时动用火炮,分明是不想让我们安然入睡。
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
话说到一半,突然一枚炮弹落在十几步之外爆炸,飞射的弹片扎进了附近士卒的身体。
“啊!”
惨叫声持续在耳边响起,施靖风的镇定也不复存在。
本以为敌军黑夜中,无法瞄准目标,造成不了多少威胁。
万万没想到,这才刚开打,炮弹就飞到了帅营跟前。
如果不是大家运气好,刚才的那一枚炮弹,就能让辽东军的指挥系统瘫痪。
“敌军是怎么瞄准的?”
施靖风诧异的问道。
火炮的命中率,本身就不高。
白天都很难在数里外打中目标,更何况是黑夜。
“篝火,暴露了我们的位置!”
施靖忠一脸为难的回答道。
本来黑灯瞎火的,敌军炮兵只能凭感觉乱轰,可架不住营地中有篝火。
篝火燃烧,散发出来的光亮,为敌人指引了目标。
越是重要目标,附近的火焰燃烧的就越旺盛。
原本隐蔽的军事重地,在一团团火焰面前,全部都给暴露了出来。
“立即熄灭帅营附近的篝火!”
施靖风当机立断下令道。
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
明知道敌人靠篝火瞄准,继续放任火焰燃烧,那就是对自己的小命不负责。
帅营的危机解除,营地中的混乱,却在不断加剧。
本身就是新败败军,一群败兵混在一起,士气有多低迷可想而知。
突然遭遇炮火攻击,许多士兵承受不住压力在营中乱窜,把营地搅合成了一团乱麻。
当将领们察觉到不对劲时,混乱已经在营地中蔓延开来。
不知是谁开的头,平日里有恩怨的官兵,趁着混乱干起了“有仇报仇”的买卖。
自相残杀的坏头一开,局势就不再受控制。
私人恩怨引发的仇杀,迅速在营地中蔓延,很快演变成了一场营啸。
受气氛感染,许多士兵稀里糊涂的加入内战中。
刚开始还有明确目标,后面随着杀戮的持续,杀红眼的士卒直接开启了无差别攻击模式。
甭管是谁,只要出现在附近,都会成为被攻击的目标。
眼瞅着混乱升级,知道大势已去的施家高层,直接选择了抽身而去。
……
徐州城。
看着手中的战报,李牧暗自感叹世事无常。
威名赫赫的辽东军,居然以一场“营啸”落幕。
尽管辽东军高层一个都没有抓住,但丧失了大军的施家,就是案板上的肉。
纵使成功逃回老巢,辽东也不会成为他们的根基之地。
项羽宁死不肯过江,施家现在的处境,其实也差不多。
除了留守京师的兵马外,主力部队全部丢在了战场上。
死了这么多人,他们回到辽东大地,将不在是守护神。
“发布海捕文书,缉拿叛军头目。
抓住施靖风者,一律官升五级、赏银十万两。
抓住施靖明、施靖林、施靖义、施靖忠、施靖海等人者,一律官升三级、赏银三万两。
抓住……
允许身犯王法者,亦可以用这些乱党的人头,赎买过去的罪责。
一干乱党死活勿论!”
没有丝毫犹豫,李牧直接把辽东军高层,全部送上了通缉名单。
现在的辽东军,已经不是威名赫赫的大虞藩镇,而是一群没了牙齿、爪子的病虎。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名利双收的事情,最能带动积极性。
哪怕是天下闻名的反王,只有拿下施家乱党,李牧也敢给他们发赦免令。
无需担心有人反对,顶着“弑君”的恶名,辽东军高层就是朝野上下的共同死敌。
打破了政治游戏的规则的默契,注定遭到规则所反噬。
大虞体系内的各方势力,现在都恨不得把辽东军高层碎尸万段。
丧失了大军保护,仅仅带着几百骑兵逃命,那就是明晃晃的靶子。
能不能从河南借道都是一个未知数。
别看农民起义军口号喊的惊天动地,行动上也在掘大虞朝的根基,可一旦听到能招安,还是有大把的人会动心。
一方面是迫于李牧手中的实力,他们这帮农民起义军没有把握夺取天下,担心后期被朝廷清算。
另一方面则是传统观念的影响。
大虞朝传承近三百年,统治早就深入人心,在社会的底层的影响尤为巨大。
除了少数农民军领袖,真想着夺取天下外,更多农民军反王都是赶鸭子上架,并没有真正想反虞。
最大的追求,就是封妻荫子。
“侯爷,这些封赏未免太丰厚了一些。
如果是朝廷官员获得,岂不是能够直接一步登天,入朝执掌大权。
倘若被一些反王真完成了,直接把他们赦免招安入朝为官,后续麻烦恐怕不会小。”
李森忧心忡忡的提醒道。
作为侯府子弟,基本政治素养,还是有的。
按照正常程序,如果巨大的重赏,都需要百官讨论皇帝批准。
尽管李牧现在,还现任着内阁首辅一职,依旧不能肆无忌惮的许诺官职。
“无妨!”
“打完这一仗之后,本侯就辞去首辅一职,回安南都护府养老。
朝廷的事情,还是留给新君处置。
朝堂上争论了那么久,现在到了决出胜负的时候,估摸着新君很快就会确立下来。
越是这种关键时候,大家就越不想折腾。”
李牧大大咧咧的说道。
违反政治游戏规则的许诺,确实会引发朝野上下的非议,可他自己到时候都回了安南都护府。
后续闹腾的再厉害,那也是朝廷负责善后。
少了压在头上的祖宗,大家高兴都来不及。
想来不会有人傻到,为了些许小事,就把他召回来。
“侯爷,道理是这样没错,可万一……”
“没有万一!
这份功绩,不是京营拿到,就是边军的菜。
大家一起举兵勤王,我们捞取了最大的政治果实,总得给同僚们喝口汤吧!
本侯的悬赏,就是为他们准备的。
能不能把握住机会,就看他们的造化了。”
不等李森说完,李牧便开口打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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