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魂共鸣的余波如同潮水般缓缓退去,留下的是劫后余生的寂静与空气中尚未散尽的能量焦灼味。万俟泽依旧保持着额头相抵的姿势,久久未动,仔细感知着怀中之人那虽然微弱、却终于稳定下来的灵魂波动。
辰星依旧昏迷着,但眉宇间那抹挥之不去的死气已然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疲惫到极致的安宁。他脸颊上恢复的那一丝血色,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如此珍贵,如同灰烬中重新燃起的一点星火。
万俟泽小心翼翼地探查着他的状况,确认那濒临崩溃的灵魂核心已被自己强行稳固,虽然依旧布满裂痕,脆弱得不堪一击,但至少……暂时不会消散了。他悬在深渊边缘的心,终于得以稍稍回落,随之而来的是巨大的疲惫感与灵魂力量过度消耗带来的虚空感。
他缓缓抬起头,额间与辰星皮肤相贴的地方,留下了一道淡淡的能量印记,旋即隐没。他深吸一口气,压抑住体内翻涌的气血,将辰星以更舒适的姿势抱起,让他靠在自己胸前。
“大佬,宫先生的灵魂状态暂时稳定在最低安全阈值以上,但极其脆弱,任何剧烈波动都可能再次引发崩溃。”花小千的声音带着一丝如释重负,却又充满忧虑,“您的本源消耗超过40%,建议立刻进行深度调息。”
“无妨。”万俟泽在心中回应,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他低头看着辰星沉睡的侧脸,目光深沉。调息?现在还不是时候。辰星用生命换来的机会,他绝不能浪费。
他抬起眼,目光穿透弥漫的能量尘霭,投向这片能源区的最深处。在那里,一股温和却无比磅礴的能量源,正如同心脏般缓慢而有力地搏动着,散发着令人心安的吸引力。
净化核心。
他抱起辰星,步伐沉稳地向着那股能量源头走去。脚下的金属地面沾染着暗红的血迹,残破的尸骸与机械零件散落四处,无声地诉说着方才那场短暂而残酷的杀戮。万俟泽目不斜视,仿佛踏过的不是修罗场,而是通往圣殿的阶梯。
穿过几重扭曲的管道和崩塌的隔墙,眼前豁然开朗。
这是一个相对完好的球形空间,穹顶很高,隐约可见模拟星图的残迹。空间的中央,并非想象中复杂精密的仪器,而是一个悬浮在半空中的、约莫一人高的菱形晶体。
晶体通体呈现出一种温润的乳白色,内部仿佛有液态的光晕在缓缓流淌,散发出柔和而纯净的光芒。这光芒所及之处,空气中狂暴的能量因子似乎都变得温顺起来,连那令人不适的辐射感都减弱了许多。它静静地悬浮在那里,仿佛自亘古以来便存在于世,是这片死寂废墟中唯一宁静而圣洁的存在。
万俟泽在距离晶体数米之外停下脚步。他能感受到,越是靠近核心,周围的空间越是稳定,能量也越发纯净。这里,或许是整个终结谷唯一的安全区。
他小心地将辰星放在一块相对平整、散发着微光的金属平台上,让他背靠着冰冷的壁面。辰星在接触到平台时,无意识地发出了一声极轻的喟叹,紧蹙的眉头似乎又舒展了一分,仿佛那核心散发出的纯净能量,让他感到格外舒适。
万俟泽深深看了一眼辰星,确认他暂时无碍,这才转身,面向那悬浮的净化核心。
他伸出手,并没有直接去触碰晶体。而是缓缓调动起体内残余的本源力量,不是攻击,也不是防御,而是尝试着散发出一种温和的、带着探寻意味的能量波动,如同伸出手指,轻轻叩响一扇古老的门扉。
仿佛感应到了他体内那丝与辰星灵魂共鸣后残留的、属于灵犀族的独特气息,又或许是认可了他纯粹的目的,净化核心表面的光晕流转速度微微加快,散发出的光芒变得更加明亮而温暖。
嗡——
一声低沉而悠扬的嗡鸣在球形空间内回荡。乳白色的菱形晶体缓缓旋转起来,体积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最终化作一道凝练的、拳头大小的纯净光团,如同归巢的乳燕般,主动向着万俟泽飞来,轻盈地没入了他摊开的掌心。
光团入手温润,没有丝毫重量,却蕴含着难以想象的磅礴生机与秩序之力。它顺从地停留在万俟泽的掌控之中,仿佛与他建立了某种初步的联系。
成功了。
净化核心,到手。
万俟泽低头看着掌心那团柔和的光,心中却并无多少完成任务后的轻松。他握着这能改变一个世界命运的希望,目光却不由自主地再次投向平台上那个昏睡的身影。
这光芒,再耀眼,也比不上辰星醒来时,眼眸中可能点亮的神采。
他走回辰星身边,单膝跪地,仔细端详着他的面容。灵魂共鸣带来的短暂稳定并非长久之计,辰星的身体依旧虚弱到了极点,如同一个布满裂纹的琉璃盏,稍有不慎便会彻底破碎。
按常理来说,让宫奇辰的灵魂回归本体,对灵魂的修复可能会更快一些,但万俟泽不敢赌,他不确定宫奇辰的灵魂离开这个小世界后会怎么样。
是回到本体后慢慢疗愈,还是说会留下不可磨灭的伤痕,甚至连前往下一个小世界的能力都没有了?
自己到目前为止都没有恢复全部记忆,关于他真实的身份、生活在什么地方、与宫奇辰真正的关系又如何等等,他都没有想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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