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反复的试探里,透出的不是谨慎,更像是一种……刻意的玩弄。
蒋进忽然意识到,自己或许从始至终都理解错了在这场杀局中的角色。
……
就在蒋进被接连试探搅得心神不宁之际,车队已悄然驶入了这条南北向的街道。
四辆黑色轿车保持着严整的队形,顺序与出发时别无二致,正由南向北匀速驶来。
它们行进得异常平稳,车速均匀得如同用尺子量过,不疾不徐地逼近。
再有片刻,就将完全暴露在两个阁楼构成的交叉火力之下。
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一辆满载木桶的骡车猛地从右侧岔路冲出,受惊的骡子双眼赤红,拖着沉重的车体发狂般冲向车队。
几乎同时,一股浓烈刺鼻的恶臭随风弥漫开来——那车上载的显然是夜香肥料。
首车司机反应极快,猛打方向靠向右侧墙根。
喇叭声急促响起,试图警示后方车辆。
但骡车冲势太猛,惊得路边行人惊叫着四散躲避,整条街道瞬间陷入混乱。
忽然,受惊的骡车在狂奔中猛地撞上了街边支撑雨棚的木制廊柱!
伴随着令人牙酸的断裂声,碗口粗的廊柱应声而断,腐朽的雨棚哗啦塌下半边。
骡车在惯性下猛地侧翻,沉重的木桶轰然砸在地上,瞬间破裂。
黏稠腥臭的粪水混着残渣泼溅开来,如同在地上泼开一幅污秽的画卷,恶臭顷刻间浓郁了数倍。
翻倒的车体和不绝哀鸣的骡子,恰好横亘在街道中央,如同一道污秽的屏障,将车队的前行路线彻底堵死。
头车的行动队员狠狠捶了下方向盘,低声咒骂:“真他娘的邪门!出门没看黄历,这都第二回了!”
污秽的街道中央,翻倒的骡车、挣扎的牲口和泼溅的秽物组成一片狼藉。
浓烈的恶臭几乎熏得人睁不开眼。
就在头车行动队员怒骂的瞬间,一个更关键的发现让他脊背发凉——
那翻倒的骡车前方,缰绳空荡荡地垂在地上。
车把式根本就没出现
这根本不是意外,是有人故意制造混乱,精准地掐断了他们前行的路线!
“倒车!快倒车!”
后车司机立即执行。
然而令人意外的是,后方巷口空空荡荡,并无任何车辆或障碍物封堵退路。
这反常的畅通,反而让所有人的心都揪紧了——
等车队退后离开之后,原本冲出骡车的那个路口,才缓缓走出一个戴着棉帽、皮肤黝黑的青年。
正是黑无常。
他终究放心不下独自涉险的蒋进。
尽管对方再三反对,他还是凭着对兄弟行事风格的了解,以及多年执行刺杀任务的敏锐,大致锁定了蒋进可能埋伏的区域。
纵然无法直接找到那个隐秘的狙击点,但他有他的办法。
在判断出方如今的车队最可能经过的路线“上游”,他选中了这辆停靠在路边的用来收夜香的骡车。
用刀尖在骡子臀上轻轻一刺,便足以制造一场精准投送的“意外”。
他的目的很简单:不惜一切代价,阻止车队进入那条有埋伏的街道,进入那个兄弟设下的、为方如今准备的杀局。
他不知道这能改变多少,但他必须做点什么。
此时,看着远去的车队,黑无常嘴角微微勾起,自言自语说:“目标都没有了,看你还刺杀谁?!”
另一边,蒋进伏在窗口,呼吸不自觉地放轻。
按照预定时间,车队早该驶入这条死亡走廊,可直到现在都看不到车队的影子。
就在他疑窦丛生时,对面阁楼的人影又是一闪——这次的动作快而决绝。
随即,那扇窗后彻底归于沉寂,再无异动。
走了?
蒋进的心猛地一沉。
杀手竟在行动前最后一刻主动撤离?
不对!
这绝非临时起意。
他迅速排除了自身暴露的可能,唯一的解释是——计划有变了。
为何发生了变化?
车队未能按预定时间出现,说明路线在最后关头发生了变更。
杀手不得不调整行动计划。
想到这里,蒋进不再犹豫。
他利落地拆卸狙击步枪,金属部件被沉稳地装入铺着绒布的皮箱。
合上箱盖,锁扣发出轻微的“咔嗒”声。
他侧耳贴在门板上,凝神倾听片刻。
门外一片死寂。
深吸一口气,他轻轻拉开插销,木门无声地滑开一道缝隙。
他提起皮箱,侧身闪出阁楼,反手将门轻轻带上。
顺着老旧的木质楼梯蹑手蹑脚地向下走。
每一步都踩得很轻,避免发出吱呀声。
终于到了一楼,并未遇到早起的邻居。
站在门口左右扫了一眼,便朝着车队可能驶来的方向快步而去。
蒋进刚刚离开,一个头戴黑色礼帽、帽檐压得很低的男子,从斜对面的巷子里钻出来,径直走进了他刚刚离开的门洞。
那男人手里也拎着一只皮箱,款式大小与蒋进手中的几乎一模一样。
男人往后看了一眼,迈步走上了楼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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