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府上虽然都不安静,
但荣国府內,一顶轿子,已经落在荣庆堂中庭院落里,鸳鸯一直护在身前,见轿子落地,打起轿帘,扶著老太太慢慢走下来,贾母鬢边赤金襄珠的抹额,微微晃动,脸上那点在宫里强撑著的笑意,早就散的一乾二净。
“来人啊,去把大爷,二爷都叫来。”
“是,老太太。”
身边的伺候的长隨,赶紧应声离去,隨后,一行人入了內殿,贾母拄著拐杖,缓慢坐在紫檀木太师椅上,缓了口气,喝了一口鸳鸯端来的茶水,把手里的一封信件拿了出来,
“鸳鸯,你先把这封信看一下,说的是什么”
“是,老太太。”
鸳鸯有些奇怪,这封信是在路上接到的,也不知是谁送来的,可手上也不敢怠慢,接过来拆开,迅速看了一遍,脸色略微有些惊讶,也没有注意,贾母刚刚所言声音中,带著不易察觉的颤抖。
“老太太,此封信是镇国公亲笔所书,上面写著,是让您多劝劝洛云侯,以大局为重,莫要因小失大。”
多的不敢说,毕竟信件上也没写那么多,
贾母心中稍缓,点了下头,今日的事,他怎会不知,散了宴席之后,她就在宫里候著,等老太妃召见以后,这才知晓內里的事,那个户部主事徐长文,竟然做下天下的祸事,胆大妄为,另一个就是问及大丫头元春一事,可后来得知,到现在,皇上竟然没有去一次没去,是不衬心意,还是不愿去。
屋中的宫灯,把四周照的灯火通明,却没有照散心中的阴影。
就在此时,得了话的贾赦和贾政来的极快,兄弟二人,一前一后,跨进门槛,都带著几分仓促,贾赦下意识整了整身上长袍褂子,贾政则是垂手,眉头紧锁如刻。
“母亲,”
进了屋,二人齐齐行了礼,偷眼瞧著贾母沉著脸,摩挲著手腕上的鐲子,谁也不敢先开口。
“坐吧,今个宫里的事,你们可都听说了”
贾母放下茶碗,茶盖与茶碗相碰,发出一声脆响,倒让贾赦激灵一下,今日参加宴席,只顾得看那些宫女舞姿,其他的事,印象都有些模糊了,
贾政见大哥没说话,只能先开口,应道;
“儿子从乾清宫出来以后,就去工部部堂,把陵寢的一些摺子收拾一下,就回来了,路上听见一些风声,不少人都在猜测,宫里面那位徐主事,或者性命不保”
心中一颤,何止是性命不保,如此大逆之言,竟然在文武百官面前诵读,怕是要牵连广眾。
“什么风声!那是要掉脑袋的事,事情闹到后宫了,老太妃那边都说,此人怕是留不住性命了,你们两个,当是儿戏不成。”
贾赦有些满不在乎,又没有他们府上的事,何必那么激动,赔笑道;
“母亲息怒,这外官的事,和咱们荣国府隔著一层呢”
哪里轮得到他们府上担惊受怕,谁知,贾母冷笑一声;
“隔著一层你倒是想的安稳,前殿掀了天,后宫能安稳,皇后娘娘主持寿宴,说散就散了,老身活到现在,头一回见到这阵仗,当时候,殿內那些娘娘们,手里的茶盏都在抖,毕竟此人是洛云侯的门生,你们当是他一人的事吗。”
嘆了一口气,说不得有牵连的,大有人在,还有武英殿南大人等,又当如何,正说著,王熙凤掀开帘子走了进来,身上还穿著赴宴的水红綾子长衫,见屋里这般阵仗,忙收敛了笑容,给贾母和两位老爷请了安,
“老祖宗,刚有商会那边送来雨前龙井,给您润润嗓子。”
这些龙井,也是贾芸送来的,正巧路上带来一些,
“龙井有什么用。”
贾母又是嘆了一口气,拍了拍身边的椅子,
“你先坐下,这一回,你在宫里瞧得仔细,对面的大丫头,你可瞧出什么。”
似乎是偏离主题,这般问法,让贾赦和贾政摸不著头脑,但贾政心中一动,大丫头元春,记忆中的模样,变得越来越模糊不清。
王熙凤挨著贾母坐下,手中绞著手帕,想了想,若有所思,
“回老太太话,当时候我就坐在老太太身前,不敢动弹,抬头的时候,看到了贤德妃娘娘,还有身边伺候的抱琴,娘娘的脸色尚好,没看出其他的,倒是身边的抱琴丫头,总觉得不对味,”
说不上来的感觉,话音刚落,外面帘子一动,大太太邢夫人和二太太王夫人,已经联觉入內,一听此话,二太太哪里还稳得住,急忙快走几步,入了內堂,焦急问道;
“元春怎么了”
看著已经有些失態的王夫人,贾母脸色有些不好,
“慌什么,来了就坐下,娘娘怎么样,你这个当娘的不知道。”
一口一个娘娘,说的极重,二太太这才明白,君臣有別,隨即改了口;
“知道是知道,但不知真假,每次回信,娘娘都说一切尚好,送了三次银子进去,那些伺候的太监越是和顏悦色,可真的情况,哪里能知道。”
虽说只有一墙之隔,但有著宫墙隔断,就是恍若两个世界,真假一说,谁能知道。
眼见著话到此处,屋里的人,哪里听不明白,贾政额前见了细汗,
“母亲,可是宫里出了事了,”
“是啊,难不成那位徐县令的事,还能牵扯娘娘那边,”
贾赦也没了无所谓態度,虽然大丫头是二房的人,但贵妃出身,就是贾家的娘娘,若是后宫出了事,贾家何去何从。
贾母瞪著眼,拍了一下桌子;
“莫要乱猜,宫里没事,就是因为散了宴席,没有机会和娘娘说上话,老身才觉得遗憾,此番的事,还是牵扯洛云侯府,咱们荣国府和侯府结了亲,怎能脱离干係,这封信是镇国公送来的,无非是让咱们劝一劝小侯爷,莫要失了体面。”
贾母把信拿出来放在桌上,眾人心中还有些猜测,可老太太不说,几人也不敢再追问,至於劝诫洛云侯的事,怎么可能,
“咳咳,母亲所言句句在理,洛云侯年轻气盛,谁能劝得住啊。”
难得贾赦开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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