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好了！别瞎说了！再说下去，孩子会爬起来笑话你的！”
蒋家家主实在是拿妻子没办法。
“老七如果能爬起来，我倒求之不得呢。可他可以吗？”
蒋夫人反问。
“……”
蒋家家主被问的愣住，也沉默了。
是呀，
如果老七能够从棺材里爬起来，
他也求之不得啊。
可老七不能啊。
“如果他真的能爬起来，我替他躺在里面都行！”
蒋夫人又补了一句。
“……”
蒋家家主更沉默不语了。
是啊，
若是能让七儿子从棺材里爬起来，
他也愿意去替七儿子躺在棺材里头。
爱嘛。
都是向下传递的。
只要儿子能够活过来，
让他死，不在乎。
可偏偏——
只能想想啊。
“孩子他妈！”
蒋家家主立刻把蒋夫人搂在怀里。
“好了好了。一把岁数了，还来这一套。也不怕让孩子们看到了笑话呀？松开啦！真没正经！哼！”
蒋夫人翻了蒋家家主一个白眼。
蒋家家主先是一愣，随即笑了。
摸着七儿子的墓碑，
“老七啊，当初是我让你去西北的。你应该不会怪我吧？”
“他要是怪你，当初也就不会去了！”蒋夫人看着自己的男人，道。
“是呀。他要是怪我，当初就不会去了！不愧是我的种啊！”
蒋家家主笑了。
“你还笑的出来啊！”
蒋夫人狠狠的掐了下蒋家家主。
“好了好了！不笑了，也不玩了。老八呀，明天也要来这里陪伴他的七个哥哥了。他一走啊，他们八个兄弟就全都团圆了。就留下我和你——”
“就留下你和我两个老家伙还苟活在人世间对吧？”
“是啊。苟活啊！”蒋家家主一声无奈的长叹。
“既然是苟活，那还有什么意义？”
蒋夫人反问。
“是呀。确实没什么意义。所以——”
蒋家家主也认真的看向媳妇蒋夫人。
蒋夫人说，“老八过来后。家里一个能干活的男丁都没了。要养我们两个老家伙，就只能靠陈莉她们七个。不，加上孙香就是八个女孩子了！”
“她们呀，都还年轻。尤其是孙香，十八都不到！”
“让她们八个一辈子给八个儿子守寡，赚钱，养我们两个。我心里过不去！”
蒋夫人说。
“你说的对。儿子们都不在了。陈莉她们做的也够多的了。很可以了。我们两个老东西，都半截身子迈入泥土的人了。不能耽误她们八个的前途！”
“是该到放手的时候了。不然呀，我们就成了两个老不死的怪物了！会被别人戳脊梁骨的！”
“那你说，我们两个老家伙该怎么办呢？”蒋夫人问。
“你这么问，想必你应该早有准备了吧？”
蒋家家主反问。
“你个老东西。真是老奸巨猾。我这辈子呀，真是栽在你手上了！”
蒋夫人笑了。
“你那不是栽，是看我年轻那会长得帅。用现在年轻人的话说就是，你喜欢吃小鲜肉呢！”
“你个老不死的怪物，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哈哈~”
“哈哈~”
两个老人都看着对方笑了起来。
笑啊笑，笑啊笑，
足足笑了十几分钟后，
他们二人的笑声方才停下。
表情也忽然间变得严肃，和凝重起来。
二人很有默契，
又从老大的墓碑开始看起，
一块墓碑，
二块墓碑，
三块墓碑，
四块墓碑，
五块墓碑，
六块墓碑，
七块墓碑。
当二人的目光最后落在老七的墓碑上时，
蒋夫人从口袋里拿出了两包药。
“老鼠药！你一包。我一包！刚刚好！”
“好！”蒋家家主接过了一包。
“我喊一二三，我们一块吃！”蒋家家主说，听起来一点也不在乎是生是死。
“嗯！”
点点头，蒋夫人算是同意了。
“一，二三。吃吧！”
打开药包后，蒋家家主数了数数字，然后夫妻俩开始一口一口的吞了下去。
很快，夫妇俩感觉到肚子疼，
可他们俩并没有喊出疼痛声。
而是慢慢躺下，手牵手的并排躺在老七的墓前。
一会后，二人的嘴角溢出了血。
蒋夫人看着蒋家家主，“疼吗？”
“不疼！”
“还在骗人！”
“我就喜欢骗你。”
“你个……老东西！”
“老婆子，我们一家人马上就要团聚了！”
“是啊，我仿佛看到了老大，哦，还有老贰，老三，老四……老……”
说着说着，
话还没说完，
蒋夫人就没了声音。
蒋家家主侧头看了眼身边的媳妇，
发现媳妇没了动静。
脸上挂着一抹笑容。
他知道媳妇走了。
他凑近上去，
在媳妇的额头上亲了一下。
“小芙啊，这辈子，能娶你，是我的福气。下辈子，我……我还要娶……娶你……”
话落，蒋家家主也没了声音。
虽然没了声音，
可他的眼睛却仍旧睁开着，仰望着天空。
仿佛，那里有来接他的八个儿子。
看着看着，
他脸上也留着一抹笑容……
一夜无话。
翌日。
今天是老八出殡的日子。
村里的人一大早就起来过来帮忙。
却发现蒋家家主和蒋夫人不在。
问了下陈莉们，
陈莉们也说没看见。
因为她们太累了，
昨晚很早就睡着了。
没有察觉出什么不对劲。
可早上醒来后，
发现两老不在家，还以为两老出去散步去了，并没有在意。
直到村里人陆续赶来后，
她们才意识到不对劲了。
尤其是村长询问后，
就更觉得不对了。
于是纷纷派人去寻找。
十几分钟后，
有村民们在蒋家七个兄弟坟前发现了两老，
发现时，两老的身子已经凉了。
嘴角上有血。
地上还有两张纸，
纸上还残留着点点不多的老鼠药。
根据判断，得知是吃了老鼠药自杀。
陈莉八个寡妇赶到后，
看着两老躺在老七坟前，
脸上挂着笑容时，
八女都惊呆了。
齐齐跪在地上哭了起来。
她们八个怎么也没想到蒋家家主两老会自杀。
最后村长给蒋家家主合上了眼。
还从他身上搜出了一封信。
打开后，
上面的内容很简单。
“陈莉，方芳，黎立……孙香。我的八个儿媳妇你们好。当你们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和你们的妈妈已经不在人世间了！”
“你们不要为我们两个老家伙伤心，不要哭啊！”
“这些日子以来，你们哭的够多的了。再哭，会伤了身子的！”
“好了，言归正传。我们两个老家伙身子骨一日不如一日了。活着也是苟活，只会浪费粮食，没有任何意义！”
“所以我们早就想好了。当老八出殡入土前，就自行了断！”
“也算是不给你们八个添麻烦。等你们把我们和老八埋了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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