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真正的危机在第七天的午夜降临。那天,我因疲惫早早入睡,却在凌晨时分被一阵剧烈的震动惊醒。整座宅邸仿佛在摇晃,地板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墙壁上的砖石开始松动,灰尘簌簌落下。我挣扎着起身,却发现房门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死死抵住,无论我如何用力都无法推开。就在这时,宅邸内响起一阵凄厉的尖啸,像是无数人在同时哀嚎,声音穿透墙壁,直刺耳膜。
我惊恐地看向窗户,月光透过破碎的窗纸洒入房间,映照出地板上缓缓浮现的暗红色符号——那正是我在日记中见过的“锁魂阵”纹路。符号由血一般的痕迹勾勒而成,散发着腐臭的气息,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逐渐覆盖整个房间。我意识到,诅咒正在全面爆发,而我,正被困在阵法的核心。
在“锁魂阵”纹路蔓延至床脚的瞬间,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既然苏远山的邪术是因失控而酿成悲剧,那么阵法必然存在破绽。我翻出那本泛黄的日记,逐字逐句地研读,终于在最后一页的夹缝中发现了一行几乎被墨迹掩盖的小字:“阵破之法,唯血亲之泪,可解怨念。”
“血亲之泪?”我喃喃自语,心跳加速。苏远山的血脉仅存于我一人,而“怨念”正是苏明远的灵魂无法安息的根源。或许,唯有我的眼泪,才能化解这场延续数十年的诅咒。
但如何让泪水真正触及阵法的核心?日记中并未明言,我只能在宅邸内继续搜寻线索。在祠堂的供桌下,我发现了一块松动的地板,撬开后,里面藏着一面破碎的铜镜。镜面布满裂痕,但中央仍能映出模糊的影像。我凝视镜面,忽然发现,每当我的情绪波动时,镜中的裂痕便会微微闪烁,仿佛在回应我的情感。这让我想起民间传说中的“照魂镜”——能映照人心,亦能沟通阴阳。
就在此时,宅邸内的异象骤然加剧。地板上的“锁魂阵”纹路开始蠕动,如同活物般向我蔓延,墙壁上浮现出无数扭曲的人影,发出低沉的呜咽。我知道,时间不多了。我必须尽快找到阵法的阵眼,才能以血亲之泪破除诅咒。
根据日记记载,苏远山当年在祠堂内设下阵法核心。我冲向祠堂,推开门的瞬间,一股阴风扑面而来。供桌上,那本记载邪术的古老典籍正无风自动,书页疯狂翻动,最终停在一幅诡异的符咒图案上。图案中央,赫然是一个滴血的眼睛,而那眼睛的轮廓,竟与我手中的破碎铜镜极为相似。
我猛然醒悟——这面铜镜,正是“锁魂阵”的阵眼。
我颤抖着双手捧起那面破碎的铜镜,镜面映出我苍白的面容,裂痕如同蛛网般蔓延,仿佛预示着命运的崩解。宅邸内的阴风愈发狂烈,墙壁上的人影扭曲成痛苦的形态,低沉的呜咽汇聚成潮水般的怨念,向我涌来。地板上的“锁魂阵”纹路已爬至我的脚边,暗红色的痕迹如同活物般蠕动,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腐臭。我知道,若再不行动,我将被这诅咒彻底吞噬。
我闭上双眼,强迫自己回忆苏明远的遭遇——那个被亲生父亲欺骗、囚禁,最终惨死于祠堂的少年。他的恐惧、他的绝望、他的不甘,如同潮水般涌入我的脑海。我并非苏远山,但我流着他的血,是他的后人。这份血脉既是诅咒的根源,也是唯一的救赎。
泪水,终于滑落。
第一滴泪珠砸在铜镜的裂痕上,发出轻微的“啪”声。刹那间,镜面微微震颤,裂痕中泛起一丝微弱的光。我继续哭泣,泪水接连滴落,每一滴都像是在洗涤沉积数十年的怨恨。随着泪水浸润,铜镜的裂痕竟开始缓缓愈合,微光逐渐扩散,如同黎明前的第一缕曙光。
宅邸内的异象开始退散。墙壁上的人影发出最后一声叹息,随即消散于无形;地板上的“锁魂阵”纹路停止蔓延,暗红色的痕迹逐渐褪去,化作灰烬随风飘散。阴风停歇,死寂重新笼罩宅邸,但这一次,空气中那股压抑的腐臭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久违的宁静。
我瘫坐在地,精疲力尽,却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抬头望去,祠堂的供桌上,那本记载邪术的古老典籍已化为灰烬,随风飘散。而那面铜镜,虽仍布满裂痕,却不再散发阴冷的气息,反而透出一丝温润的光泽,仿佛承载了某种解脱。
我终于明白,诅咒的终结,并非依靠符咒或法术,而是源于忏悔与共情。苏远山的贪婪让他堕入深渊,而唯有血亲的泪水,才能洗清这份罪孽。
###余波与新生
天亮时,阳光穿透厚重的云层,洒入宅邸的庭院。我站在破败的大门前,回望这座曾被诅咒笼罩的老宅。一夜之间,它仿佛卸下了沉重的枷锁,尽管依旧残破,却不再令人畏惧。我决定将宅邸彻底封闭,不再让任何人踏入这片被邪术污染的土地。
离开前,我在祠堂的废墟旁立下一块石碑,上面刻着两个名字:苏远山与苏明远。无论他们曾犯下何种罪孽或承受何种苦难,他们终究是这片土地的一部分。而我,作为他们的后人,唯一能做的,便是让这段尘封的往事归于平静。
我踏上了归途,阳光洒在身上,温暖而真实。或许,世上最可怕的并非鬼魂,而是人心深处的执念。而真正的救赎,从来不是逃避恐惧,而是直面它,理解它,并最终放下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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