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你,我亲爱的堂哥,你选择的‘物欲’之道,太浅了,太吵了,太……脏了。”
“它充满了各种肮脏的情感,肮脏的交易,肮脏的液体和固体。你看看你最后的样子,被炸成一盘锅包肉?呵呵,真是我们金家的耻辱。”
他似乎想到了那个画面,忍不住笑了起来,笑声冰冷,不带一丝温度。
“而我,将继承我们金家真正的意志,完成这个伟大的,终极的夙愿。”
“我要创造的,是一个‘虚无’的地狱。一个所有人都无欲无求,也就无悲无喜,无爱无恨的世界。一个绝对公平,绝对安静,绝对永恒的世界。”
“在那里,没有压迫,因为连‘自我’都不存在了,谁去压迫谁呢?没有痛苦,因为连‘感受’都被格式化了,谁去感受痛苦呢?”
“这,才是真正的‘普度众生’,才是真正的‘大善’,才是这个肮脏宇宙里,唯一值得追求的,终极的艺术品。”
他的话语,充满了歪理,却又因为那份极致的理智和疯狂,而构建出一种牢不可破的逻辑闭环。
他不是疯子。
他是一个,想把全世界都变成疯子的,清醒的人。
他低下头,看着手中的号角,眼神里充满了怜悯和鄙夷。
“堂哥啊堂哥,你到现在,可能都还没想明白吧?”
“当年在学校,那个叫马东的体育课代表,为什么会无缘无故地找你麻烦?”
“你以为是你的优秀,刺痛了他那可怜的自尊心?”
金加摇了摇头,像是在可怜一个孩子的天真。
“不,是因为我。是我在他耳边,轻描淡写地说了几句:‘金阳在背后说你四肢发达,头脑简单,还说你爸能当市里的大领导,全靠送礼。’你看,多简单?我只是动了动嘴皮子,那个蠢货,就真的像一头被激怒的公牛,冲上去了。”
“欲望,是最好的杠杆。只要找到支点,一根冰棍都能撬动一栋大楼。”
“还有你给我的那个‘金牛宫环境卫生主管’的任命。你以为是在羞辱我,想让我每天和污秽打交道,磨掉我的锐气?”
“你又错了。”
“管理卫生,是这个世界上,最接近‘虚无’的工作。它的本质,就是把‘存在’过的东西,变成‘不存在’。把垃圾,变成空无。我每天都在练习我的道,巩固我的哲学,你却以为你在惩罚我。”
“我甚至,还要感谢你呢。”
他说着,举起号角,轻轻吻了一下。
那个动作,充满了爱意,也充满了亵渎。
“至于那个叫姜小奴的女人……啧啧啧,那真是一件完美的艺术品。一件……完美的祭品。”
“她什么都不用做,她甚至什么都不懂。她光是存在于那里,光是那副纯洁到极致,又妩媚到骨子里的样子,就能勾起男人心中最原始,最疯狂的两种欲望——保护欲,和占有欲。”
“这两种欲望一碰撞,就是火星撞地球。”
“我怂恿你把她绑在黄金十字架上,就像把一块刚出炉的,滋滋冒油的顶级战斧牛排,吊在一群饿了三天三夜的野狗面前。”
“你看,我需要动手吗?我需要亲自去跟那个叫姜白龙的酒鬼打一架吗?”
“根本不需要。”
“他会自己冲上来,自己发疯,自己燃烧,自己把自己变成一撮谁也记不住的灰。他以为他在守护,他在牺牲,他在成全爱情……呵呵,真是感人。”
“实际上,他只是被欲望的绳子牵着鼻子走,最终掉进我为他挖好的坑里,还顺便把自己埋了。”
“用欲望去对付欲望,永远是最低效的。最高效的,是让他们为了欲望,自己毁灭自己。”
“堂哥,这盘棋,你从一开始,就输了。你连棋盘在哪儿都没看清,就急着把自己的‘车’和‘马’,全都扔了出去。”
金加的目光,仿佛穿透了无尽的虚无,望向了礼铁祝等人离去的方向。
他的嘴角,再次勾起那抹诡异的,如同手术刀般精准的微笑。
“礼铁祝……商大灰……还有那个自以为是的,满嘴跑火车的博士井星。”
“你们以为,打败了一个满脑子都是肌肉和金条的堂哥,就赢了一关?就值得开香槟庆祝了?”
“呵呵。”
“你们只是刚刚从新手村里爬出来,连‘欲望’这个最基础的新手教程,都还没打明白呢。”
“你们还在为‘活着就图个得劲儿’这种低级的快乐而沾沾自喜。你们还在为那些廉价的眼泪和拥抱而感动。”
“你们根本不知道,当‘得劲儿’本身都变得毫无意义时,你们要用什么去活着。”
“欢迎来到真正的游戏。”
“一个……没有存档点,没有攻略,甚至连删号重来的机会都没有的游戏。”
“希望你们……玩得开心。”
说完,他松开了手。
那支代表着物欲巅峰的【冲锋号角】,就那么垂直地,坠入了脚下那片无尽的虚无之中。
没有声音,没有回响。
就像一颗石子,掉进了没有底的深渊。
金加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领口,仿佛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然后,他转过身,朝着虚无的更深处,一步一步地走了过去。
他的背影,孤单,笔直,像一个要去参加一场宇宙终极葬礼的,唯一的送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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