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啥啊……”
“为啥就俺们俩出来了……”
“这算啥啊……”
他哽咽着,像个无助的孩子,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这几个字。
是啊,这算啥呢?
靠着一股犟劲儿,靠着勤劳和创造,他们从一无所有的“穷道”里杀了条血路出来,以为自己胜利了,以为自己找到了破解这鬼地方的法门。
可到头来,却发现自己只是两个侥幸逃出牢笼的囚犯。
而他们所有的兄弟姐妹,所有的同伴,都还被关在更深、更黑暗的囚室里。
这种胜利,比失败更让人绝望。
这种“富裕”,比“贫穷”更让人心寒。
礼铁祝缓缓地伸出自己的右臂。
手臂上,那纯白如玉的“克制之刃”符文,正散发出前所未有的温润光芒,强大而内敛。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一股全新的、充满了“人间烟火气”的力量,正从自己和商大灰的身上,源源不断地汇入符文之中。
那是他们开垦荒地时流下的汗水。
是他们用斧头劈开顽石时的那股蛮横劲儿。
是他们升起第一缕炊烟时的那份希望。
是他们吃下第一口亲手种出的烤土豆时,那种发自内心的、无法被剥夺的满足和“得劲儿”。
这股力量,强大,真实,充满了生命力。
可在此刻,这股力量却又如此的沉重。
沉重得,像是一份判决书。
判决着他们是唯一的幸存者,也判决着他们必须背负起所有人的希望。
礼铁祝的目光,落在了第九个入口上。
“智”。
光幕里,一片混沌。
无数杂乱无章、自相矛盾的数据流像瀑布一样疯狂刷过。
井星,他们团队的智囊,那个永远一副云淡风轻、喜欢讲大道理的“茶仙”,此刻,正盘坐在数据流的中央。
他双目紧闭,身体一动不动,像是在深度冥想。
但礼铁祝能感觉到,他强大的精神力场正在剧烈地波动,带着一丝无法掩饰的混乱和困顿。
连井星都陷进去了。
这个发现,像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了礼铁祝心中那根紧绷着的弦。
他的心,彻底沉入了谷底。
完了。
连主心骨都被困死了,他们还怎么打?
一股前所未有的无力感,像毒藤一样,缠绕住他的四肢百骸。
他甚至开始怀疑,他们从“穷道”里领悟到的一切,是不是从头到尾,都只是一个笑话?一个金卡为了戏耍他们,而精心设计的、名为“希望”的陷阱?
就在他心神失守,即将被绝望吞噬的刹那。
一只粗糙的、沾满了灰尘和泪痕的大手,紧紧地握住了他的手。
是商大灰。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从地上站了起来,擦干了眼泪。
他那张憨厚的脸上,此刻写满了焦急、愤怒,以及一种不讲任何道理的、蛮横的决心。
“铁祝哥。”
他的声音嘶哑,却又无比坚定。
“咱不能丢下他们!”
“你忘了?俺们是自己开了个新饭馆的!哪有老板自己吃饱了,就把兄弟姐妹扔在外面挨饿的道理!”
“俺们得把他们救出来!”
商大灰的话,又土又糙,没有任何华丽的辞藻,也没有任何深刻的哲理。
但就是这么一句朴素到掉渣的话,却像一道惊雷,猛地劈开了礼铁祝心中的迷雾。
是啊。
饭馆。
他们自己开的饭馆。
哪有老板丢下自家兄弟的道理?
什么狗屁的绝望,什么狗屁的陷阱。
只要人还在,只要这股“劲儿”还在,就没到认输的时候!
穷,他们不怕。
死,他们也不怕。
他们唯一怕的,是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同伴在受苦,而自己却什么都做不了!
礼铁祝缓缓地、重重地点了点头。
他反手握紧了商大灰的手,那股来自同伴的、最质朴的力量,让他冰冷的心重新变得滚烫。
他抬起头,目光越过那九个令人心碎的入口,死死地锁定在广场中央。
那个正在缓缓搏动的、散发着无尽虚无与恶意的……
饥渴之核。
那才是真正的敌人。
那才是这一切痛苦的根源。
礼铁祝的眼神,重新变得锐利如刀。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们不再是为了自己而战。
他们,是为了那九个入口里,所有被困的兄弟姐妹而战!
“大灰,”礼铁祝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准备干活了。”
商大灰咧开嘴,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他另一只手,紧紧握住了那柄饱经风霜的开山神斧。
“好嘞,铁祝哥!”
“今天,咱就拆了它这个黑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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