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千念头在他识海中激烈碰撞,翻腾如怒海惊涛。
最终,所有的情绪,在生存的本能以及对那份深不可测伟力的敬畏之下,被强行压制、规整。
陈宁深吸一口气,那胸膛中流淌着七彩金霞、包裹着树种嫩芽的强健心脏有力地搏动着。
他收敛起所有激荡的情绪,将目光中的复杂沉淀为最纯粹的郑重。
他站起身,动作间自有新生的力量流淌,却又被他刻意收敛,展现出最大的恭敬与诚意。
对着那只仅仅巴掌大小、姿态萌动的小兽,陈宁微微躬身,双手在身前虚抱,郑重其事地,行了一个古礼。
“晚辈陈宁。”他的声音带着几分新生的厚重与嘶哑,“多谢前辈救命再造之恩!此恩,如同再造父母,永世不忘!”
这一拜,真心实意。
无论对方目的如何,是看中了他这容器,还是那颗种子,结果就是他没死,且获得了前所未有的强大。
这份“果”,值得他此刻的尊敬与感谢。
那只雪白的小兽,那双纯黑的、仿佛能映照诸天万界本质的眼珠里,似乎荡开了一丝极其细微的涟漪。
那丝涟漪,终于不再是无物无情的纯粹,而是带上了一点点的……可以称之为“满意”或“接收到了”的、近乎人性化的笑意?非常淡,淡得几乎让人以为是错觉。
它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回应陈宁的感谢。
也没有像之前那般传递清晰的神念。
它只是极其自然地伸出了一只小小的、粉嫩的前爪,那爪尖带着一种无法言喻的、足以构建或瓦解法则的玄妙感。
它先是精准地点了点陈宁左胸心脏的位置——那里,正是鸿蒙树种扎根、嫩芽初萌之处。
动作轻盈,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标记意味。
接着,小爪子转向,指向了陈宁身侧不远处的一片区域。
那里,并非自然形成的土壤。
在经历过大战能量肆虐而变得焦黑狼藉的草地上,赫然出现了一小片极其突兀的黑色土地!
这片土地不过丈许见方,边缘与周围环境界限分明,如同被某种力量凭空切割、放置于此。
土壤漆黑如墨,细腻得没有一丝杂质,深邃得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
没有生命气息,没有能量流转,只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空”与“始源”的死寂感。
仿佛是宇宙初生时被单独剥离出来的一块、专门为了“孕育”某种存在而准备的基底。
最后,那只小小的爪子极其拟人化地抬起、落下,对着那片诡异黑土,做出一个极其标准的、如同凡人手持水瓢浇灌幼苗的——“浇水”动作!
动作完成的瞬间!
一道清晰、稚嫩如同三岁孩童、却又蕴含着令诸天法则都要为之噤声的、不容抗拒的至高意志的声音,毫无征兆地再次直接烙印在陈宁的神魂最深处:
“种树的。”
声音简洁直接,定义明确,仿佛为他刻下了新的身份标签。
“从今天起,你,就是种树的。”
身份宣告,任务指派。
“什么时候,把它重新种出来,你,什么时候,才能离开这里。”
任务目标与枷锁界限,无比清晰地划定!
简单,直接,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话音落下的刹那,还没等陈宁从这石破天惊的“判决”中做出任何反应——光华一闪!
那抹蹲在他身前的、拥有着无上伟力的雪白身影,没有丝毫空间波动,没有能量涟漪,就这么如同被橡皮擦抹掉的画痕,凭空消失得无影无踪!
仿佛它从未出现过,刚才那一切,不过是陈宁在极致蜕变后产生的一场无比真实的幻梦。
只有陈宁自身翻天覆地的变化,以及心脏处那真实不虚的根须与嫩芽触感,还有前方那片死寂诡异的黑色土壤,在无声地诉说着这一切的真实。
只留下陈宁一个人,僵立在原地,脸上错愕与不解的浪潮尚未完全成型,便被这道冰冷清晰的指令冻结。
“种…种树的?”他下意识地、无比艰难地重复着这个荒谬至极的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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