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海确实变了,杨明看着他神气活现驾驶快艇模样,哪里还是那个刚到京城,谨小慎微的那个余海。
快艇里一片漆黑,只有驾驶台那块仪表盘亮着点幽蓝的光,勉强勾勒出余海侧脸轮廓,也映出前方水面上细碎的波光。
风从敞开的驾驶舱灌进来,带着咸湿的海腥气,刮得人脸颊发紧。余海把船开得飞快,马达的轰鸣震得杨明耳膜发疼,船尾劈开的浪花在黑暗里拖出条雪白的痕迹,又很快被夜色吞没。
“左红右绿,老板你看前面有艘大船,过了这艘大船,咱们就快到地方喽。”
杨明顺着他示意的方向望去,只看到远处一团模糊的黑影,像座沉默的岛屿浮在水面上,船舷边亮着的航行灯红一块绿一块,在黑暗里有气无力地闪着。他想应一声,但喉咙里却像堵着团东西,胃里开始翻江倒海。
余海驾驶的飞快,杨明坐在他身边,眩晕感越来越重,以至于余海接下来说的什么,他根本就没仔细听。
好在这是岛国内海,风浪不大,但风浪再不大,也是无风三尺浪。快艇蹦蹦跳跳开的又极快,导致杨明晕眩的更加厉害。
不知过了多久,马达轰鸣声终于低了下去,快艇速度慢下来,颠簸也减轻了些。
杨明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几乎是连滚带爬扑到船舷边,扶着冰凉的栏杆,胃里的东西争先恐后涌了上来。
咸涩的海风混着呕吐物的酸腐味往鼻子里钻,他低着头,只看到船舷下的水面随着船身轻轻晃,自已的影子在水里被泡得模糊不清,狼狈得像条刚被捞上岸的鱼。
余海在身后递过来一瓶水,声音里带着点笑意,却没敢太放肆:“老板,忍忍,马上就到了。”
杨明没回头,只是摆了摆手,任由带着腥味的风把他的咳嗽声吹散在黑夜里。他忽然觉得,余海的变化,或许就像这趟颠簸的航程一样,早就藏在那些看不见的风浪里了。
余海的变化都这般大,那金香秀呢?孙遥征都说金香秀变化很大,大的他都不敢认。
杨明的脑子像被灌满了浑浊的海水,混沌一片。快艇突突的余震还残留在四肢百骸里,胃里的翻腾劲儿没过去,脚下踩着码头的木板都发飘。
余海半扶半搀架着他,粗糙的码头地面磕磕绊绊,每走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耳边只有自已粗重的喘息,还有远处海浪拍岸的闷响。
岸边的灯昏黄得像颗快燃尽的蜡烛,照着那个佝偻的老人。他背对着他们,枯瘦的手正一下下往木桩上系缆绳,动作慢却稳当,麻绳在他掌心勒出深深的红痕。
余海扶着杨明往岸边挪时,特意压低了声音:“这岛是主母去年盘下来的,老人是她亲自挑的守岛人。”他顿了顿,瞥了眼老人的背影,“是个聋哑人,主母说这样最稳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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