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熟悉的、绝对的冰冷与漠然,瞬间接管了他的身体。
他所有的恐惧、愤怒、屈辱,都在这一刻被彻底剥离,只剩下执行指令的纯粹。
系统凯克缓缓转过身,面对著眼前这个满脸期待的吸血鬼。
就在他伸出双臂,准备执行“拥抱”指令的剎那一一异变陡生!
先前那剧烈的情绪波动,以及此刻体內能量的剧烈衝突。
如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让本就不稳定的【幻容药剂】效果,彻底崩溃了!
凯克的身体开始疯狂地闪烁。
他的身形在卫队长马利克那魁梧的形態和自己清秀的本来面目之间,如同一个接触不良的灯泡般,疯狂地切换、扭曲。
最终,在一阵刺眼的光影爆闪之后,偽装彻底消失。
他变回了凯克自己。
看著恢復原貌的凯克,卡珊德拉脸上的笑容,变得无比灿烂和真实。
她毫不抵抗,甚至主动地、虔诚地向前迈出一步,迎了上去。
系统凯克那冰冷的双臂,一把將她拉入怀中。
卡珊德拉闭上了双眼,在被拥抱的瞬间,发出了一声满足到极致的嘆息。
她將头埋在凯克的肩窝,完全沉浸在这场她渴望已久的、无与伦比的“盛宴”之中。
窗外,是压抑的混乱与焦灼的等待。
仓库被炸开的巨大缺口,如同一个择人而噬的黑洞,不断吞噬著外界的光明与声音。
外面,马利克队长指挥的卫兵们已经形成了三层严密的包围圈。
火把的光亮在寒冷的夜风中剧烈摇曳,將卫兵们一张张紧绷的脸庞映照得忽明忽暗。
“该死,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
“队长为什么不让我们衝进去就这么看著”
“我的兄弟法兰克就这么死在了里面压抑的、夹杂著愤怒与恐惧的低语,如同瘟疫般在队列中悄然蔓延。
“所有人,不准鬆懈!”
马利克队长低沉而充满怒火的命令,如同一记重锤,暂时压制住了士兵们的骚动。
“弓箭手,盯紧了!任何异动,立即匯报!”
盔甲的摩擦声,武器被握紧的碰撞声,紧张的呼吸声—
这些细碎的声音匯聚成一种令人焦躁不安的背景音,在死寂的对峙中被无限放大。
警钟停了。
可那喻鸣声像是钻进了骨头里,在夜空下久久不散。
古勒塔今晚出了大事,一种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却没人敢说出口的大事。
马利克握著剑柄的手,指节已经发白。额角上,一根青筋在突突直跳。
“混蛋——”
他盯著那个黑洞洞的缺口,里面偶尔会闪过一丝紫色的幽光,像某种怪物的眼晴在眨动。
他眼前全是那些被冻住的、表情惊恐的部下的脸。
怒火烧得他想衝进去,把里面的东西砍成肉泥。
但他不能。理智像一根冰冷的铁钎,钉住了他的脚步。
现在进去,不过是给那堆尸体再添一具。他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我看你,能躲到几时。”
仓库里,很静。
外面的喊叫、火光、奔跑声,都变得很遥远,像是隔了一层水。
烧焦的木料,散落一地的瓶罐,焦黑的墙壁。
在这片狼藉的中央,两个人影相拥。
那不是拥抱。
从那个被称为凯克的躯壳里。
有形质的黑暗正缓缓流出,像粘稠的液体,被另一个身体贪婪地吸走。
与此同时,一股冰蓝色的光流,更冷、更纯粹。
又从卡珊德拉的身体里被抽离,倒灌回凯克的体內。
一个循环。一个在外人看来,怪诞、诡异,却又完美闭合的循环。
在浓郁的黑暗中,偶尔会爆出一点微弱的星火,紫色,或是深蓝。
如同深海里的磷光,隨即又被吞噬。
阴影之下,在瓦砾与废墟的缝隙里,某种东西在“看”。
它没有眼睛,但它能感知。它不理解。
但它能“看”到两种截然不同的力量。
一者黑暗,一者冰冷,正在进行某种它无法理解的交换。
一种本质上的互换。它贪婪地注视著这一切。
这让它感到既困惑又垂涎。
它耐心地潜伏著,等待著这场盛宴的结束,等待著拾取残羹剩饭的最佳时机。
卡珊德拉闭著双眼,脸上带著一种极致的、近乎病態的满足与陶醉。
她的身体在微微颤抖,不是因为恐惧或寒冷。
而是因为那种源自灵魂深处的“饥渴”,正在得到前所未有的抚慰与填补。
她的嘴唇微微开启,发出细微的、满足的嘆息声。
在这一刻,她的內心世界,掀起了前所未有的波澜。
我那如同诅咒般的血能,我引以为傲的力量正在被抽走。
没有痛苦
为何没有虚弱反而暖。
一种从未有过的“暖”,正从他身体里涌来。
不是火焰的灼热,不是阳光的温度。
是深海归於寂静,是永夜迎来星辰。
那股“暗影”,那股我曾憎恨、撕裂我的力量。
此刻却像最温柔的潮水,抚平我血脉中每一寸的焦渴与嘶吼。
填满了。
我灵魂里那永恆的、尖啸的空洞——被填满了。
仇恨
伊拉拉大人的命令
復仇的火焰像一场可笑的幻觉在这股“完整”的感觉面前,被冲刷得无影无踪。
我在下沉。
不,我在飞升。
沉沦於他的黑暗,飞升於他的完整。
这股力量,像最精纯的蜜酒,缓缓流淌过我乾涸的血脉,熄灭了那燃烧了几个世纪的诅咒之火。
又像一剂效力最强的魔药,抚平了我灵魂中每一个尖啸的角落。
我的锁,正在变成他的钥匙。
我的孤独,正在被他的存在所终结。
这不是掠夺。
是.——回归。
是.—....天经地义。
我想要的——从来不是他的命。
是这个。
就是这个。
“凯克——”
她无意识地轻声呢喃,声音沙哑,却带著一种前所未有的、深沉的渴望以及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近乎虔诚的迷恋。
“你真是我此生再也无法捨弃的魔药。”
这声满足到极致的嘆息,仿佛是这场能量盛宴的休止符。
环绕在两人周身的、有形的暗影能量流开始缓缓变淡,如同潮水般退去。
那从凯克体內涌向她的黑暗,和从她体內回溯给凯克的冰蓝色血能。
都完成了最后一次循环,最终悄无声息地收敛回各自的源头。
卡珊德拉能清晰地感觉到,那根连接著两人灵魂的、无形的弦。
在奏响了最华美的乐章后,轻轻地、带著一丝余韵,断开了。
她甚至有些不舍地、主动地鬆开了环抱著凯克的双臂。
也就在这一刻,“拥抱”结束,系统託管隨之解除。
幻容药剂失效后的、潮水般的虚弱感瞬间吞噬了凯克。
他双腿一软,几乎要当场瘫倒在地。
他知道,自己现在別说战斗了,恐怕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颤抖著手从怀中掏出了那瓶备用的魔药。
【幻容药剂-杰洛特版】,想也不想就一口灌了下去。
他都不敢想像自己偷东西这种事情传播出去会有多么恐怖的后果。
杰洛特的脸是丟尽了,可是他的脸还在呢。
凯克的身体在微光中迅速变化。
很快,那张属於“利维亚的杰洛特”的、饱经风霜的脸庞再次出现。
而此时,与他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卡珊德拉。
她不仅没有丝毫虚弱,反而因为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而神采奕奕,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
她睁开双眼,那猩红的眸子里,闪烁著满足而愉悦的光芒。
她看著眼前这个虚弱不堪、刚刚变身完毕的“白狼”,露出了一个胜利者的、充满魅感的微笑。
她俯下身,在凯克写满了惊的目光中,以一个优雅而又充满力量感的姿势。
將这个“杰洛特”形態的他,用一个標准的“公主抱”,轻鬆地抱了起来。
凯克的脑子喻的一声,几乎要当场岩机。
虚弱感、药剂的后遗症、刚刚经歷的生死一线———
所有的一切,都不如此刻的荒谬来得更有衝击力。
他,一个(至少现在看起来是)身经百战的猎魔人。
一个行走在刀尖上的战土,正被一个女人用这种这种抱小姑娘的方式抱在怀里
他甚至能闻到她肌肤传来的、混合著雪松与铁锈的香味。
那气息让他想起了刚刚结束的“拥抱”。
体內似乎还残留著力量交融后的余韵,而身体却虚弱得像一滩烂泥。
他挣扎著想说点什么,比如“放我下来”或者“我自己能走”。
但喉咙里只能发出一阵无意义的、虚弱的咳声,和不舒服的哼唧声。
似乎察觉到凯克被自己抱的不舒服了,卡珊德拉又调整了一下抱姿。
让凯克的脸深深埋进自己宽广的怀里。
凯克依旧感觉有强烈的屈辱感,但更深处,却是一种哭笑不得的无力感。
他刚刚才为了生存和力量做了一笔魔鬼的交易。
而现在,这“魔鬼”正用一种最离谱的方式,將他从绝境中“拯救”出去。
这算什么
交易的“售后服务”吗
“抓稳了,我的魔药。”
卡珊德拉轻笑著,抱著怀里的“杰洛特”,正欲冲天而起。
“放箭!!”
地面上,回过神来的马利克队长发出怒吼。
屋顶上的弓箭手们瞬间反应过来,数十支闪著寒芒的弩箭。
甚至有几支是淬了火油的火箭,如同一片死亡之雨,朝著半空中的两人赞射而来!
然而,卡珊德拉甚至没有抬头。
她只是抱著凯克,轻蔑地冷哼一声。
“烦人的虫子。”
她左手依旧抱著凯克,只是隨意地抬起右手,对著箭雨来袭的方向轻轻一握。
“咔一—!”
一面巨大的、晶莹剔透的冰墙凭空出现,精准地挡在了所有箭矢的路径上。
数十支弩箭撞在冰墙上,如同撞上钢铁,纷纷碎裂或被弹开。
那些火箭更是在接触冰墙的瞬间就被极致的寒气所熄灭。
做完这一切,卡珊德拉才化作一道凡人肉眼难以捕捉的黑色闪电。
无视了地面上那些严阵以待、却又无能为力的卫兵,直接从仓库的巨大缺口中冲天而起。
越过屋顶,瞬间消失在了深沉的夜色之中。
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空中那道消失的黑影吸引时。
仓库的废墟之中,一截烧焦的、断裂的“树根”悄然动了一下。
它那植物质感的裂口深处,闪烁著满足的幽光。
今夜的收穫,远超预期。
它无声地、如同液体般融入了地下的阴影与泥土之中。
带著它吞噬到的、海量的物资能量,彻底消失不见。
地面上,留下来的,是一群彻底目瞪口呆的卫兵,以及被惊动后赶来、躲在远处围观的市民。
他们———他们刚才看到了什么!
炼金公会的仓库被炸了!
然后—-传说中的“白狼”杰洛特和一个神秘的、强大到不像人的女人在里面!
最后———最后,“白狼”杰洛特——被那个女人像抱小孩一样抱著——飞走了!
当城主府的官员们带著法师顾问匆匆赶来处理现场时。
他们得到了几份足以让他们怀疑人生的、混乱到极点的证词。
一名最早跟隨马利克、但被命令守在外围的年轻卫兵,指著入口处那些冰雕,脸色惨白,声音发抖:
“是队长!绝对是马利克队长!
我亲眼看到他一个人冲了进去,然后就—就这样了!
里面那个怪物,是队长的样子!”
而真正的马利克队长本人,只是脸色铁青地看著自己部下的尸体,一言不发。
拳头握得咯咯作响,眼神中的怒火几乎要喷涌而出。
而更多在远处包围圈的卫兵,和几个胆子大到敢在屋顶偷看的市民。
则提供了另一套完全不同、但同样信誓旦旦的证词:
“是『百狼”!我发誓我看到了!
他满头的白髮,还有那双猫一样的眼睛,跟酒馆里吟游诗人唱的一模一样!”
一个老兵激动地喊道。
“没错!还有一个女魔头!
太可怕了,她会飞,还会用冰!整个仓库都是她炸的!”
另一个市民补充道,脸上还带著惊魂未定的恐惧。
紧接著,一个负责瞭望的弓箭手结结巴巴地给出了最顛覆所有人三观的目击报告。
他每说一个字,周围人的表情就更呆滯一分:
“最后最后.那个传说中的『白狼”杰洛特好像是受伤了—然后被那个女魔头,像抱像抱著新娘样抱著—飞走了此言一出,全场死寂。
古勒塔城,彻底陷入了一片混乱的迷雾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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