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我今天听阿嬷说，生祠里也要给我立像，叫‘小福星’。”
小团子歪头，奶音软软，“可我只想当娘的宝。”
沈青萝心头发软，蹲下身，与她平视：
“记住，世人敬你，是因你给他们希望；
你若真把自己当福星，就得承担福星的责——
保他们吃饱、穿暖、有活路。”
三宝似懂非懂，却用力点头：“那我保佑他们，也保佑娘。”
她抬手，寒泉无风自动，水面升起一条小指粗的水龙，绕着她转圈，最后“啪”一声，化作满天细雨，落在药田。
下一秒，番茄树“沙沙”疯长，竟二度开花。
沈青萝轻吸一口气——
寒泉一重，御水三尺；
锦鲤福运，已初显神通。
七
第三日，义仓落成。
三进青砖院落，飞檐翘角，正堂不供神像，只立两块碑：
左碑刻“青萝义仓记”，详述施粥、助学、灾年救荒条例；
右碑刻“活民录”，首位竟不是沈青萝，而是这次灾荒里，第一个把自家余粮捐出来的老农。
碑前，百姓自发跪倒，黑压压一片。
没有锣鼓，没有鞭炮，只有低低的啜泣：
“以后饿不死了……”
“娃有书念了……”
“沈娘子，活菩萨啊！”
沈青萝被里正请上台阶，面对万千目光，声音不高，却字字坠地：
“青萝不过一介农妇，所仗者，天地所赐灵泉，诸位所付信任。
义仓不是我一人的，是大家的。
今日起，凡入义仓者，皆为仓主——
丰年捐一勺，灾年得一锅，守望相助，薪火不绝。”
话落，她俯身，向百姓深深一礼。
人群静了一瞬，随即爆发出震天呼喊：
“活菩萨——”
“青萝夫人——”
呼声如潮，惊起槐树上的雪，簌簌落了一地。
八
当夜，太守府书房。
师爷把“青萝义仓”呈报递到案头，太守提笔蘸墨，写下八个大字：
“民心所向，可载舟，可覆舟。”
他抬头，望向窗外月色：
“沈青萝，你若真能令万民无饥，本官便为你请封——
郡君、县君、甚至诰命，又有何不可？”
同一时刻，京城。
永和伯爵府老太君，正把参汤递到前来探病的御史夫人手里：
“老姐姐，喝吧，这是沈家菩萨种的仙参。”
御史夫人端着碗，眼底惊疑翻涌——
一个农妇，被百姓称“活菩萨”，立生祠，太守站台，伯爵府背书……
若真让皇上知道，是褒？是贬？
她抿一口参汤，甜味化在舌尖，心里却打定主意：
明日早朝，便参她一本——
参她“蛊惑民心，私立义仓，僭越祀典”。
是福是祸，且看龙椅之上，如何定夺。
九
沈家村，夜已深。
义仓碑前，长明灯不熄。
沈青萝独自立于碑影里，指尖轻抚“活民录”三字，眸色比夜色还深。
大宝披氅而来，声音低而稳：
“娘，京城风动，明日御史台，恐有参本。”
二宝把机关鸟停在碑顶，鸟爪绑着一张纸条：
“御史夫人，已接伯爵府帖子，明早入宫。”
三宝抱着小黑狼，困得东倒西歪，还嘟囔：“谁敢欺负娘，我让狼狼咬他。”
沈青萝失笑，把闺女抱起来，望向远处京城方向：
“想参我？可以。
但得先问问——
万民答不答应，
太守答不答应，
龙椅之上的那位，答不答应。”
她低头，亲了亲三宝粉嫩的脸颊，声音轻得像夜风：
“活菩萨也好，妖女也罢，娘只认一条——
让天下无饥，让娃娃有书念，让百姓，不再跪。”
十
长明灯影里，她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很长——
像一条无声的河，悄悄流向更辽阔的天地。
碑后，百姓自发插下的三炷香，烟气袅袅，直上夜空。
远处，更鼓敲过三更。
雪落无声，却盖不住那一声低过一声的祈愿：
“活菩萨，保佑风调雨顺——”
“青萝夫人，保佑五谷丰登——”
祈愿化烟，烟化风，风掠过千山万水，掠过皇城金瓦。
优书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