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敬芝獴看衣袖的手微微一松,虽有不甘,却也明白这是眼下最好的结果。
既得了实权,又能將精力放在对外事务上。
她低头应道,“谨记苏先生教诲。”
两人的安排落定,祖师堂內紧绷的气氛终於缓和了几分。
水龙宗眾长老与供奉悬著的心,也总算放了下来。
一来是苏尝安排的还算公允,二来至少不用担心今后成了天涯零落人。
见水龙宗眾人渐自安心,苏尝也语气放轻鬆了一些,“诸位也不用觉得今天我是来抢你们水龙宗祖业的。
一来龙宫洞天归属何人,你们水龙宗祖师又是如何发家的。
相信大多数人都清楚,不知道的可以找孙宗主问问。
二来水龙宗帮我做事,我也不会亏待了你们。
水龙宗歷代聚集香火,想在洞天打造日月雏形助力修行,却因不得其法进展缓慢。
这个毛病,我可以请託龙宫洞天那位真正的主人为你们解决。”
这话一出,无论是孙结还是邵敬芝,亦或者那些长老和供奉尽皆是眼中一亮。
说到底,他们都是修行者,最渴望的还是破境。
先前受限於洞天日月根基薄弱,又因资源分配不均才互相斗爭。
如今能有开源之水滚滚而来,何必为了点滴权利,放弃如似锦的前程。
这一下,无论是南宗北宗,都没了旁心。
事已妥当,苏尝便最后问了一声,“孙宗主还有什么话要说的吗”
孙结看似隨意说道,“饮水思源吧。”
李源哈哈大笑起来,似乎觉得这个带有自己名字的说法比较有趣。
只不过苏尝没有笑,李源便只好然收起笑容,自討没趣了。
若是早年水龙宗那帮祖师堂谱最前边的一个个老傢伙还在世的话,当下早就周围笑声一大片了。
苏尝站起身,向祖师堂眾人拱手道,“劳烦诸位走这一趟,打扰清修,就不多叨扰了。”
孙结回礼道,“苏先生言重了。今日一谈,也算是我们水龙宗的好事。
您这两天若是要在这逗留,不如去我在洞天主城內的宅邸下榻”
苏尝笑道,“不用劳烦孙宗主,李水正已给我安排好了水岛。”
孙结点头道,“隨后有任何需求,苏先生只管开口。”
苏尝点点头,身形便与化作点点金光的李源以及沈霖一起消失不见。
当孙结开口笑道,“虚惊一场,收穫颇丰,可以散了。”
没有任何人流露出抱怨神色。
天晓得那位神出鬼没的苏先生,是不是记仇的性子
往往表面上和和气气的人,越是难缠。
孙结最后一个走出祖师堂,门外邵敬芝安静等待。
在眾人纷纷御风远游之后,孙结笑道,“开山不易,守业也难。
敬芝,原本有些事情,爭来爭去,我都可以不计较,反正肥水不流外人田。”
邵敬芝脸色一僵,点点头。
孙结继续道,“可之后一旦有人做事情出格了,我孙结虽说一直被说是最不成材的水龙宗宗主。
但再没出息,好列还是个翻烂了祖宗家法的宗主,还是要硬著头皮管一管的。”
邵敬芝脸色愈发难看,御风远去,跨过大瀆水面,直接返回南岸。
她哪里听不出,孙结这是借著苏尝的威势,敲打她与整个南宗。
孙结没有施展术法,亲手关上祖师堂大门,缓缓走下山去。
一座宗门,事多如麻。
好在苏先生这柄快刀,可斩一切乱麻。
回去的路上。
依旧是苏尝与沈霖在前先行。
因正事已毕,这位南薰水殿娘娘不再如来时那般详述水龙宗內情,转而说起这些年来龙宫洞天访客的种种趣闻。
李源头枕双手跟在后方,听著前边两人初次见面却相谈甚热,觉得有些好笑。
好笑之余,却又心生悲凉。
因他与前边那位金身將溃的妇人一样,皆是同命相怜。
那位高高在上的江湖共主,时隔无数年亲临这座济瀆避暑行宫。
结果却连南薰水殿都懒得多看一眼,连一句训诫或安抚都未曾予沈霖。
李源甚至確信,若非这位“苏公子”驾临。
那位共主恐怕连自己这个看守避暑行宫无数年的济瀆水正,都不会警上一眼。
真是无情。
苏尝停下脚步,转头看著这位腹誹不已的水正。
那位南薰殿水神娘娘也不露痕跡停下身形。
堂堂大瀆水正,此刻身处水中,却如同置身牢笼,浑身不自在。
隨后苏尝总算开口,“自济瀆水祠立、水龙宗开派之后,你李源做了些什么
龙宫洞天风调雨顺,可与你有关还不是沈霖劳心劳力。让你看守中祠香火,水龙宗不合你意,你便冷眼旁观,连香火盛衰都不管了你这水正,是不是脑子进水了”
李源神色木然道,“我实在看不下去那一群抬头不见天日的井底之蛙啊。”
苏尝了他一眼道,“你还是尝试著好好做个人吧,別把自己真的当做那高高在上的神,俯瞰眾生。”
青衫年轻人没说的是,连那位江湖共主的少女,都在走人心一道。
你李源死抱金身、终日不动,不腐朽才怪。
李源嘆了口气道,“万一两头不靠,岂不更加糟心。
苏尝轻声道,“想想那个老嫗。”
李源摇头道,“怨我当年假扮水鬼嚇唬她,终是害了她。”
苏尝一巴掌按住这位水正少年的肩膀上,接著把他扔向天空,“害不害了她,你该去问问她本人,而不是在这里自说自话。”
李源身形窜出水面,隱匿於洞天上空的云海之中,盘腿而坐,俯瞰那些碧玉盘中的青螺螄。
山居岁月近云水,弹指功夫百千年。
远处山峰上。
有一个曾经一点都不可爱的小姑娘,如今更已是白髮的老姬,站在山巔上。
愜抬头看著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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