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9章——不闻人声
在黑衣小姑娘兴冲衝去外面买东西的时候。
书铺店主也悄悄招呼屋里为数不多的几位顾客一同离开了书铺，
临走前，他还特意在外面轻轻带上了门。
若是平日里遇见谈陵这个春露圃老祖，已经结丹的老店主客气会有，但是不至於连声都不敢出，就如此仓促地让出店铺。
真正令他头皮发麻的是，向来深居简出、目空一切的谈陵，竟对著一个青衫少年躬身行礼，口中唤著“先生”。
春露圃之主这般恭敬的姿態，饶是他在此地已閒居近一甲子春秋，也是头一回得见。
所以他不敢再多做停留，更不敢生出窥探两人谈话的念头，甚至连那少年的来歷都不敢细究。
毕竟在山上，有些秘密，知道得越少，才越能保住命。
在只剩下两人的书铺里。
苏尝望著柔柔笑著的年轻妇人，点头道“此次路过春露圃，確实是想问问谈夫人到底支不支持对琼林宗禁运。”
春露圃位置靠近北俱芦洲中部，向西可到皓洲，西南可至中土神州，东南则是宝瓶洲。
因此许多仙家渡船都由此中转，是山上运输的一个重要节点如果掐断了琼林宗从此通过的线，那么前者的渡船就要放弃原有的商贸路线，绕行至少数十万里，才能抵达其他大型渡口作为补给点。
这对於琼林宗的商路贸易而言，无异於釜底抽薪。
即使早有预料，听到少年如此直白的询问，谈陵表情还是有些不自然。
她犹豫了一番，才斟酌的开口苦笑道“苏先生，我春露圃夹在四方之间，向来是谨小慎微，处处打点，才勉强保住了渡口这个他人眼里的金饭碗。
一旦毫无缘由的禁运，与琼林宗翻脸，难保不招其他势力忌禪。到时候成为眾矢之的，光靠我一个元婴境，恐怕不仅是春露圃的主人，可能就连这渡口的名字都要换一换了。”
谈陵这番卖惨之词，虽刻意却不失道理，倒也不让人反感。
苏尝也听出了她话中的三重顾虑。
一是向他靠拢，春露圃会不会跟如今一样继续跪看要饭。如果是这样，那不如不与琼林宗翻脸二是真要翻脸，也需要一个要一个师出有名的藉口，才好安抚原有的生意伙伴。
三是春露圃没有高境修士坐镇，与琼林宗翻脸之后，如果枪打出头鸟，孤立无援又该怎么办。
对於这些，苏尝心中早有盘算，所以当即开口道“如果春露圃愿意一起联手围剿琼林宗，並且方便尝安商行的渡船物资流转，那便是商行的盟友和股东。
不需要向商行上供，反而可以参与分红。
至於名正言顺，甚至让儒家学宫都无可辩驳的理由，也很简单。
当初礼圣亲口答应白先生要创造一个人与妖和谐共生的时代，才有了白泽搜山图。
而琼林宗多年来为谋取利益，不断抓捕无害於人的妖族与精魅，用於贩卖和练丹，手段极其残忍，这无疑是公然违背圣人承诺。
如果春露圃用这个理由起事，我会请百先生身边的青婴姑娘来此暗中坐镇，並让你见过的那位替我传话的女子鬼仙当客卿。”
不用谈陵询问，苏尝便率先道，
“青婴已经恢復了八尾天狐的水准，秦不疑是洗冤人樱桃青衣一脉的堂主，与她师兄一样是仙人境。”
谈陵闻言心中一震，这才意识到那日行影匆匆的女子竟是如此了不得的山上人。
而眼前这位青衫少年，又能让这样一位鬼仙甘愿跑腿送信。
接著苏尝又悠悠补充道“此次围剿琼林宗，南边的披麻宗、金乌宫、青馨府，北边的清凉宗、大源王朝崇玄暑、浮萍剑湖、水龙宗都会参与其中。
之后我打算顺道去太徽剑宗，再到趴地峰探望朋友张山峰，顺便拜访一下火龙真人。
最后应该还要见天君谢实一面，毕竟有人托我带句话要问问他。”
话音落下，他抬眼看向已经震撼的说不出话的谈陵，目光平静，
“如此，谈夫人可还有顾虑”
被他这么一问，身材修长的女子才勉强回过神，有些呆滯的摇了摇头。
接著她再次苦笑一声，躬身行礼道，
“感谢苏先生为我这等坐井观天之辈解惑。”
苏尝摆摆手，示意她起身，“对可爭取的朋友，我一向很有耐心。”
重新站直的谈陵，只觉身上与心中同时一松。
有这样的盟友，春露圃再也不用坐拥金山，却要佝僂著身子度日，任由他宗抽成了。
只是还不等她多高兴一会儿，便看见眼前少年眉毛一皱，眸子微凝，紧接著身影瞬间消失於书铺之中。
这才发觉发生了什么事情的谈陵，面色先是苍白又铁青，心中暗骂了铁府的那个小畜生一声，连忙追上。
春露圃渡口。
有个黑衣小姑娘左手拿著一叠邸报，右手挎著著一兜龟苓膏，一路小跑到了渡口观景台那边。
她扒著栏杆往下望，看著山下那些如米粒大小的房子和丝带一样的江水喷喷个不停。
在她身后不远处的街道上。
一位姿容平平但是身穿珍稀法袍的年轻女修，路过看见她后，笑道，
“这头小鱼怪，有无路身洞府境”
女子身边那位面如冠玉的年轻修士点头道，
“如果我没有看错，刚好是洞府境，还未熟稔御风。
如果不是渡口有阵法庇护，一不小心摔下去。
若恰好摔进了底下江中还好说，可要是岸上山头，必死无疑。”
年轻修土身边跟隨的一个汉子笑道“魏公子，这不知来歷的小水怪，先前去宋管事那边买邸报，后面又在几家铺子逛，了好几颗小暑钱呢。”
被称为魏公子的俊美青年，故作讶异，“这么阔绰有钱青青，这小水怪是把自己卖了”
那女子掩嘴娇笑，“我们春露圃可不兴这个买卖。”
被称为青青的女子来自春露圃的照夜草堂，父亲是春露圃的供奉之一。
因为生財有道，被准许单独经营著春露圃半条山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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