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钱哦了一声,走到空地上,抬头问道,“那我出几分力”
崔诚说道,“看自己心情。”
裴钱想了想,皱紧眉头,开始很认真考虑这个问题。
这老头儿真是焉儿坏,餵个锤儿的拳,自己才练几天是不是想著让岑鸳机揍自己
崔诚说道,“不管你心情如何,再不滚远点,反正我是心情不会太好。”
裴钱哀嘆一声,朝竹楼二楼使劲做了个鬼脸,一番无声无息的张牙舞爪过后,然后將那根行山杖轻轻拋给暖树。
然后她一手负后,一手轻轻握拳,脚踝一拧,砰然一声,地上尘土飞扬。
身形去如青烟。
岑驾机正在落魄山的那条台阶上走桩练拳。
骤然之间,她心弦紧绷,转头望去。
有人一拳在她额头处轻轻一碰,然后身形擦肩而过,转瞬即逝。
岑鸳机大汗淋漓,望向那道身影消失的地方,有一个熟悉的纤细身影。
她一脚站在松树高枝的纤细枝头上,一脚踩在自己脚背上。
岑驾机知道裴钱最近一直在二楼那边练拳。
可是这个黑炭小丫头,练拳才几天
裴钱一本正经道,
“岑姐姐,刚才是与你打招呼,接下来帮你餵拳,你可不许对我下重手。
你岁数大,练拳久,个儿高,让著点我。”
岑鸳机深呼吸一口气,如临大敌的摆开一个拳架,沉声道,“请!”
看著她这个架势,裴钱便有些心慌。
弄啥咧,咱们你来我往,走个样子就行了啊。
裴钱犹豫了一下,赶紧捻出一张符篆,贴在自己额头。
先给自己壮壮胆。
看样子得认真才行了,不然被岑鸳机一拳打个半死咋办
裴钱无比清楚,这个岑姐姐每天练拳十分用心,昼夜不停,山上山下来回走。
老厨子没去清风城之前,总告诫她说这才是练拳之人该有的坚韧心性。
心中充满警惕的裴钱脚尖一点。
脚下树枝弯出一个巨大弧度却偏不折断,然后当裴钱脚尖劲道一空,树枝瞬间一弹,她便凭空没了身影。
岑鸳机一个愣神功夫,下一刻就被人一拳击中后背,往山下坠去。
在空中又被人一肘打在背脊之上,岑鸳机猛然摔在台阶上,身躯重重一弹,然后两眼一翻,昏死过去。
裴钱飘落在地,蹲在一边,满头大汗,狠狠抹了把脸,到底咋个回事嘛
岑姐姐这是看自己小,在给自己放水
不远处,暖树和景清站在台阶上望著这一幕,面面相。
裴钱赶紧扶了扶额头符篆,一手悄悄推了推岑鸳机,一边转头大声道,
“天地良心!真不关我的事,是岑鸳机自己摔晕了!我扶不住啊!”
刚悠悠转醒的岑鸳机,听到这话又一个气闷昏了过去。
临昏迷之前,她由衷的想念起了带自己回山的朱敛。
还是这位前辈待人和煦说话又好听。
繁华热闹、游人如织的清风城,夜色中,一处铺子打了烊。
被岑鸳机念叨的朱敛,正坐在铺子后院的藤椅上,静静赏月。
他青衫长褂,布鞋白袜,略显寒酸却洁净。
像那家当中落、落魄市井的世家子。
而那位青丘城的狐国之主,竟然如隨侍婢女一般,在一旁为那男子温酒。
城主许浑被与男子同来的仙人境鬼修刘桃枝,一剑刺死於城中。
那么她作为城內仅剩的本地元婴,便是这一城的主人。
沛湘柔声问道,“顏放,想事情”
她还是习惯称呼眼前男人顏放的化名,店铺若有外人,便喊顏掌柜。
朱顏敛放。
朱敛头也不转,隨口道,
“只要一个人上了岁数,就容易想些旧人旧事。”
沛湘掩嘴而笑。
由容貌极其俊朗年轻的朱敛来说此事,可真是个天大的笑话。
朱敛自言自语道,“安顿好你和狐国后,我得出门一趟。”
女子忧心不已,“是去南边”
朱敛没有给出答案。
女子愈发揪心,若是她才去了落魄山,朱敛便去往战场。
以后她如何在那人生地不熟的异乡自处,一座狐国怎么办
朱敛拍拍她的手,“放心吧,我家公子还未返乡,我可捨不得早早死了。”
沛湘神色古怪,“除了这个,是不是还捨不得千里迢迢来找你的那个韦姑娘
朱敛轻轻捏了一下她的脸颊,笑道,“大胆小婢,真真放肆!”
沛湘非但不恼,反而嫣然而笑。
她抬起手,轻轻覆住他的手,轻声问,
“你说你那位苏东家,如今又在北俱芦洲做什么”
朱敛看著星星点点的夜空,语气自信,“以寡敌眾,以眾敌寡。”
他顿了顿,唇角笑意渐深,
“先后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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