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练两天,就哇哇大哭要反悔,我可不会饶你。
你师父苏尝马上就去北边,落魄山上可没有人护著你了。”
裴钱沉声道,
“我想过了,就算我到时候会哭,会反悔。你也一定要把我打得不敢哭,不敢反悔!”
老人似乎对於这个答案有些意外,爽朗大笑。
他看著那个小丫头的双眼,“问你一个问题,为什么突然要学拳现在的日子过的不舒服”
裴钱双拳紧握,沉默许久,
“这样日子过得最舒服啊,但是不安心。感觉山上每个人都有用,都在忙。只有我帮不上师父半点。
我知道自己確实很懒,很没用的,谁都可以说我是个赔钱货。
但唯独我不想有一天让师父也这么觉得,哪怕这点念头转瞬即逝,也绝对不可以!”
崔诚看著神情认真的裴钱直白点破道,“你知道他不会的。半点也不会。”
裴钱好不容易出来的一口气,差点被老人这句话给全泄掉。
她没好气的瞪了对方一眼,
“我知道!就因为知道师父这么好,才要逼自己一把,我好歹是关门弟子!不能墮了师门威风!”
老人倒也不介意她的无礼,只是又问,
“苏尝当然不错,可是值得你如此对待吗你不是最怕吃苦吗”
裴钱一声不。
吃苦这种事,她一直都怕,可苦从来都没有远离过她。
就像当年的藕福地那条泥泞巷子里。
没有人会在意一个跛著脚,给地瘩端一脚,端得满脸泪水,脸上还带著諂媚笑的瘦小女孩,到底在想什么。
没有人在意一个独自奔走在偌大京城的孩子,会不会怕黑,会不会害怕那些鬼气森森的市井传闻。
会不会跪在地上给神仙菩萨们磕头的时候,说著先欠著香火,以后长大了,她一定补上,算不算虔诚。
没有人会记得当年逃荒时的破庙外边,饿醒的小女孩出门看到自已那个被迫卖身的娘亲偷偷往嘴里塞蒙馒头后的表情。
不知道在庙门口,有个满脸惨白的孩子,不知所措的蹲在地上,双手捂住嘴巴,也不敢出声,
怕父亲知道了,会起来变本加厉的打她和娘亲。
裴钱很早就明白了一件事情,在这世间,不说外人,就是至亲之间,都不能够悲欢相通。
所以她学会了不信任任何人,只看到手的东西。
这种懂事来得太早,也未必是全是好事。
但是对於很快孤身一人的裴钱来说,却是赖以谋生的法则。
直到遇见师父,被自己一把鼻涕一把泪抹在身上,也不生气的师父,不惯著她,也不委屈她的师父,才感觉到自己逐渐远离了苦。
因为心中有些甜味,所以她此刻才愿意练拳吃一些苦,哪怕是硬著头皮,逼著自己。
所以面对一位十境巔峰武夫的询问,裴钱才依旧显得理直气壮,半点不退让,
“我愿意,我高兴!”
崔诚倒也不恼,之后餵拳,多赏几下便是。
老人哦了一声,“好,那从今天起,你也是我崔诚的关门嫡传了,放心,不需要有那狗屁师徒名分。”
裴钱抬起手,抹了把不知何时已经溢出的眼泪,重重点头,站起身,向这位老人鞠躬致谢。
在苏尝那边从来没有虚架子的光脚老人,此刻竟然站起身,双手负后,郑重其事地受了这一拜如果不是这黑炭丫头,確实不是在一时兴起,才说的刚才那番话。
崔诚才不会这么郑重。
再好的胚子,也得肯才行。
裴钱一脚向前踩地,一脚后撤,拉开一个拳架,“来!”
崔诚一闪而逝,一手按住黑炭小姑娘的头颅,按在墙壁之上,裴钱浑身骨骼咯哎作响,七窍流血。
老人微笑道,“还要学吗!”
裴钱怒吼道,“死也要学!”
老人点头道,“很好。”
崔诚半点没客气,很快就把裴钱打的昏死过去。
裴钱迷迷糊糊,打著睡,一个脑袋下坠,猛然惊醒,就发现她枕著师父的腿。
苏尝没有说话,默默看著裴钱。
依稀看到那个年幼身影蹲在墙角那边,看著他,既期待又疏远,
最后苏尝轻轻回过神,揉了揉裴钱的脑袋。
后者轻声道,“师父,我没事,就是有些疼。”
苏尝给她轻轻渡著劲气,巩固筋骨,“继续睡吧,再睡醒,暖树和宝瓶,就给你熬好药汤了。
裴钱把脑袋搁在师父的腿上,缓缓睡去。
睡的格外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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