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子西边那座山神庙,没有山头,香火也少,如今处境不太好。
我想请你在魏那边说几句话。
不奢望魏能够提携那座山神庙,只求儘量不要哪天突然更换了山神庙里边的神像。”
苏尝欲言又止。
那个没有山头的山神,正是曾经的窑务督造官宋煜章。
宋集薪看著湖水荡漾,轻声道,
“你想说什么,我其实一清二楚。
他之所以会被过河拆桥,被那位娘娘派人割掉头颅。
除了遮掩那座廊桥的皇室丑闻內幕之外,其实也有皇帝陛下的私心。
毕竟谁乐意自己的亲生儿子,心中会有个『便宜老爹”
王毅甫私底下告诉我,对方死之前,祈求过他捎一句话给我。
说那么多年,一直想要我写一副春联来著。
你说这样大逆不道的臣子,不死,谁死”
苏尝想了想,
“我本来就要返回龙泉郡,这件事,我会与魏说说看。
但是我不会特意要求魏做什么多余的事情。
如今多事之秋,他这个北岳正神坐的也不比谁多安稳。
这点,我现在就可以跟你说清楚。
甚至我现在还可以告诉你,如果宋煜章將来还站在大驪那边。
受我关照,却要来对付我。
到时候我就一定会將宋煜章的金身打成粉碎,再无拼凑成一尊神像的可能性。”
宋集薪笑道,“说的这么绝情,怎么觉得我都不用谢你了”
苏尝呵了一声,“就没想过你宋集薪这辈子会感谢我。”
宋集薪哎呦一声,发出一连串喷喷喷的声响,站起身拍拍手,
“苏尝,你这会儿的言行举止,真像那位国师大人的心性。”
苏尝无动於衷。
宋集薪笑问道,
“见过了你,求过了事情,我就要心满意足地打道回府了。
对了,稚圭就在山脚那边的书院门口等著我。
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看看她”
苏尝摇头道,
“不用了。她欠陈平安的债,迟早要还,你让她自己留心。”
宋集薪眼神一紧,“能不能指条路”
苏尝斜了他一眼。
宋集薪咬咬牙,隨后闭上眼晴,一边鞠躬一边大声喊,
“苏尝,谢谢你,谢谢你,谢谢你!”
这三声他喊的无比心诚。
苏尝对这个不要脸的舔龙人实在是有些无语。
他捏了捏眉心,
“日后我们肯定会去一趟剑气长城。
而且据我所知,其中一个王座大妖緋妃非常擅长水法。”
宋集薪表情有些阴晴不定。
对方这意思无疑是让稚圭参加蛮荒大战给陈平安护道,以作为偿还。
让稚圭参与那种大妖之爭,他属实不放心。
苏尝懒得理会他的心情,反正王朱文跑不了。
而且这条真龙若是想恩將仇报,说不定陈清流就不是对她微微一笑,而是直接当头一刀。
宰了就宰了,大不了之后的龙属就让鲤鲤撑著。
满怀心事的宋集薪临走之时,忽然又说道“真武山马苦玄闭关之后就不断破境,如今已经跟著真武山的一眾兵家修士下山要投入大驪军伍。”
苏尝依旧懒得理会。
宋集薪笑道,“不用送我。”
苏尝翻了个白眼,“谁要送你”
宋集薪哈哈大笑,“你苏尝就这点最没变。”
以心声请少年转达那副早已写好的对联后。
宋集薪离开湖边,向山脚走去。
苏尝站在原地,目送此人缓缓离去。
宋集薪到了书院门口,对稚圭笑道,“走了。”
稚圭问道,“公子心情不错”
宋集薪笑嘻嘻自嘲道,
“见到了苏尝,看他混得风生水起。
又想到以后说不定还要仰仗他的鼻息,你公子特別开心。”
稚圭哦了一声。
宋集薪回头看了眼山崖书院,好奇问道,
“真不逛逛想的话,公子可以陪你再走一趟。”
稚圭摇摇头,“没兴趣。”
宋集薪哀嘆一声,“你说那位国师会不会不给我回去的机会”
稚圭掩嘴而笑,“公子,你都问了我很多遍了啊。”
宋集薪无奈道,
“我这不是心里没底嘛。叔叔又不肯跟我交个底,国师大人又是那么高深莫测。
我在大隋这边毫无根基,比起陈平安当年在泥瓶巷还要一清二白。
他好列还有个祖宅,你公子我可是什么都没有。
山上山下,除了一些个信奉赌大贏大的傢伙,谁愿意真正看好你公子”
稚圭安慰道,“还有奴婢陪在公子身边呀。”
宋集薪笑了起来,高高举起手臂,摊开手掌,手背朝向天空,手心朝向自己,
“公子反正就是个愧,他们爱怎么摆弄都隨他们去。
在苏尝手下,陈平安都能独当一面,我为什么不能有明天”
稚圭还是丫鬟婢女的装束打扮,只是相比泥瓶巷那会儿,衣饰多了些富贵气而已。
身材愈发出挑的婢女笑道:“公子拿自己跟陈平安比,好像有些—丟人”
宋集薪收起手,以拳击掌,转头称讚道,
“这句安慰话,中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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