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枝意也觉得心慌,问:“这些血是怎么回事?”
玉姚一边往地上冲水一边说:“你们不是要吃烤羊肉吗?刚刚老爷找人牵了一头羊来,当着十姨娘的面,在这院子里杀了,剥皮拆骨,把肉都剔下来,说要全都送给十姨娘补补。”
她叹了口气,似乎也有些无奈:“那堆带血的肉就放在她面前,老爷逼着她吃,她看了两眼就吐了,只能磕头求老爷放过她,说这辈子都不吃羊肉了。”
“你说说你们,何苦来哉呢?”
宋祁听不下去了,冲进了屋里。
许蓉蓉呆呆地坐着,额头上是一道带血的伤口,没有处理过,血线顺着脸颊淌下来。
“娘!”宋祁扑过去,宋枝意赶紧拿了一个帕子递给他,给许蓉蓉止血。
许蓉蓉完全没反应,任由宋祁怎么跟她说话也不搭理。
宋枝意咬着唇站在一边,脸上都在自责内疚:“对不起,哥……我没想到会这样……我以为今天是除夕,只要不出院子……而且,我特意打听了他下午不在府上。”
宋祁给许蓉蓉擦干净脸,又拍了拍宋枝意的肩说:“这怎么能怪你,你知道的,我们谁都没有错。”
今年除夕的晚宴被取消了,宋云天不知道去了哪儿,姨娘们失去了屈指可数的出院门的机会。
宋枝意没有回去陪她娘,和宋祁一起守着许蓉蓉。
他们就这样在一起,度过了第一个,也是最难忘的一个春节。
那之后,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许蓉蓉忽然性格大变,除了宋云天的话,几乎谁的话也不听,宋祁跟她沟通也越来越困难。
宋枝意不敢再频繁地来西院,只是还是会想方设法地给他们送东西,有时候是一些药材,有时候是外面街上买的一些小玩意儿。
宋祁这会儿更加能理解宋枝意的感受,明白她日日守着这样一个娘亲是什么感觉。
只有他们俩呆在一块儿的时候,才有一种自己还活着的感觉,才能看到未来的希望。
宋枝意十三岁生辰这一天,宋祁送了她一把从庙里求来的锁,别人通常都是求长命锁和平安锁,宋祁给她送的是功成名就。
他知道这就是宋枝意现在最想要的。
那晚他们坐在西院屋后,宋祁亲自给她煮了一碗面。
宋枝意鼻头通红,把银锁收进怀里,就着夏日的萤火,呼啦啦把一大碗面吸溜的汤汁都不剩。
吃完她擦了擦嘴,笑得露出了两个小酒窝:“哥,这是我长这么大,吃过最好吃的面了,以后你每年都给我做吧?”
她抓住宋祁的手,眼睛亮的像天上的星辰:“等我们离开了宋府,你还做我哥,好不好?”
宋祁愣住了,一股酸麻的感觉在心头萦绕。
她看着宋枝意在烛光和萤火辉映中的脸,比他刚到宋府时,出落得愈加灵动秀丽,像一株含苞待放的芍药。
宋祁移开目光看向远处,按捺住心里的那股悸动,说:“好,不管在哪里,我们永远都是一家人。”
宋枝意抱住他的胳膊,用额头蹭了蹭:“哥,你来了真好。”
夏夜漫长,可宋祁却觉得太过短暂。
他们依偎在一起,团子卧在他们脚边打盹。
宋祁为了岔开注意力随便找了个话题:“团子是你什么时候养的?”
宋枝意低头看了一眼脚边黑乎乎的那团,说:“是我哥哥从一个河里救上来的,他把它带回了府里,之后,我们就一直养着了。”
“宋云天没说什么?”
“团子只跟着我一个人,也不往别处去,他不常看到,也碍不着他什么事,他估计就懒得管吧。”
她说着把团子抱了起来,团子懒散地“喵呜”了一声,掀了下眼皮,然后又没动静了,任由宋枝意怎么摆弄。
“你知道吗?我总觉得团子很通人性,它好像能听懂我的话,你没来之前,好几次,宋云天冲我发火,都是团子安慰我,它有时候,还会阴差阳错的搞点事情,让宋云天吃点亏。”
“真的?”宋祁好奇地捏了捏团子的耳朵,也没看它有什么反应,“有些小动物,可能确实通人性吧。”
宋枝意沉默了片刻,突然说:“哥,要是哪天我不在了,你也要帮我好好养团子,好吗?”
宋祁随即皱眉:“胡说什么呢?什么不在了,呸呸呸!”
宋枝意笑了起来:“我就说说嘛,以后的事,谁知道呢?”
宋枝意为今年的女官考试准备了很久,宋祁也在极力为她打掩护,同时他也在准备之后偷偷参加科考。
等到出行那日,原本两人都以为万无一失,可谁知道,还是被宋云天发现了。
更令人难以相信的是,这事是宋枝意的娘告的密。
宋枝意从未和她提过关于这方面的事,她知道她娘现在已经不正常了,所以平时连和她交流都很少。
只是临走前,宋枝意看着对她一脸冷漠的娘亲,问了一句:“娘,如果我要带你走,你愿意吗?”
她娘并未回答,宋枝意也没有指望她能得到答案。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句话就让她娘猜到她要去做什么不好的事,于是告诉了宋云天,让他今天无论如何不要让宋枝意出门。
宋枝意被关了起来,宋云天罚她三天不许吃饭,并且禁止她以后再出府,直到嫁人的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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