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庆夫妻俩也根本不是想知道他到底偷没偷东西,好像单纯就是为了泄愤,打了他一会儿后可能觉得没意思,把棍子扔了啐了两口,转身进屋去了。
不留腿上全是红色的血痕,有两处已经破皮,血顺着绽开的伤口渗出来。
他已经没有什么眼泪流出来,站起身拍拍衣服上的土,一撅一拐地离开了。
那颗掉在地上的栗子就滚落在不远处,他也没有去捡。
还没走出多远,一颗石头飞了过来,不偏不倚地砸在他的额头上,血瞬间就流了下来。
阿荣站在门口,满脸嫌弃地看着他:“晦气玩意儿,叫你以后不准走我们家门口过,你聋了吗?看看你那半死不活的样子!”
不留抬起头扫了他一眼,红色的血线穿过他的右眼,顺着脸颊滴落,竟莫名让人觉出一丝恐怖来。
阿荣一下子竟然没敢再出声。
不留也没有说话,只是沉默着转身,离开他家门口的那条小路,绕到了远处的那个碎石头路上。
他随意抬起手擦了擦脸上的血,跛着脚走回家。
刚一进门,一把扫帚就凭空飞了过来。
姚树生沙哑的嗓音高高响起:“你去哪弄得这么个鬼样子!我告诉你啊,家里可没钱给你买药,你怎么不干脆死外面?!”
不留站在原地没动,也没说话。
秦芳从屋里出来,白了他一眼,冲姚树生说:“别管他了,来吃饭吧,正好今天又能省点米了。”
言下之意,他今天又是没饭吃的一天了。
不留知道他说什么也不会有人听,也不可能换来任何一点同情,哪怕那人是他的亲爹。
于是他变得越来越沉默,有时候可能一两个月都说不上一句话,甚至连爹娘也很少叫了。
直到他某次跟着姚树生一起下地干活,姚树生让他回家去拿两个水桶。
他走路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了洗衣服回来的花婶,花婶大骂一声,伸手就是一推,他就这么掉进了河里。
此时已经是十一月了,河水冷得刺骨,不留在河里拼命地喊救命,用尽全力扑腾。
他知道姚树生就在不远处,也知道他听得见看得见。
于是他大叫着:“爹!爹!救我!爹!救命!!”
从河面浮上来的间隙,他看见姚树生已经走近河边,他松了口气。
果然,他始终是他爹,再怎么也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他死。
可是等姚树生站在那儿,面无表情地望着在水里扑腾地他,那眼神竟然带着一股幸灾乐祸的意味。
不留彻底绝望了。
原来他爹真的会眼睁睁看着他被淹死。
他放弃了挣扎,然后看见姚树生转身离去的背影,刺骨的河水一直渗进了心脏。
也好,这样是不是也算解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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