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澹台烬强忍着笑意,面色肃容道:“王叔,此事的确蹊跷。不如将龙袍交予宗正府,让他们仔细查验这‘壬狗’二字到底是何人所绣,又是何居心。若真是栽赃,本王也定会配合查清真相,还王叔清白。”他今日穿了身月白常服,腰间玉带上缀着的龙纹禁步纹丝不动,衬得他面色愈发清冷,一派坦荡从容的样子。
瑞王顿时语塞,冷汗从额角滑落,滴在蟒袍上洇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腰间的玉佩,那玉佩突然“咔”地一声裂了道缝,露出里头中空的暗格——那本是用来藏蛊虫的,此刻暗格里的蛊虫似乎察觉到了主人的慌乱,动了动,弄得瑞王浑身不自在。
退朝后,五个小崽子一溜烟跑到了太子的东宫,围着那件龙袍凑成一圈。烛火将他们的影子投在墙上,拉得老长老长,活像五个小巨人。
“大哥,说真的,你改字的手艺也太烂了。”老二嫌弃地用手指戳了戳那个“狗”字,“看这尾巴翘的,跟被踩了一脚似的,一点都不像小狗,倒像只病猫。”小少年今日在靴底抹了层老四特制的防滑油,走起路来悄无声息,只有腰间挂着的鸽羽随着动作轻轻颤动。
老大澹台玄却没接话,眉头皱得紧紧的,若有所思地说:“不是我改得烂,我只是把‘戌’字描得看起来像‘狗’,但你们仔细看,这字最初绣的时候,就有点像是‘狗’的雏形……”他的指尖在绢帛上轻轻摩挲,那处的针脚明显比其他地方杂乱,线头都露出来了,像是绣工心神不宁或者手忙脚乱时留下的。
几个孩子瞬间安静下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意识到事情可能没那么简单——说不定有一个知道内情的人,早就提前在龙袍上留下了这个破绽,等着他们发现。烛火“啪”地爆了个灯花,火星溅到龙袍上,把上面的金线映得流光溢彩,那些符咒仿佛活了过来,在幽光中扭曲变形。
老四澹台砚突然凑过去,用鼻子嗅了嗅龙袍,小眉头皱了起来:“这上面有股淡淡的‘忘忧散’的味道。”小娃娃今日穿了身药童打扮,头上还扎着个小揪揪,腰间别着个装满瓶瓶罐罐的布袋,里面全是他配的各种药粉,“这东西能让人手脚发软、神志不清,绣错字也很正常。”他从布袋里掏出个小瓷瓶,倒出一点淡黄色的粉末撒在绣着“壬狗”二字的绢帛上——那粉末一碰到绢帛就燃了起来,腾起一小簇幽蓝色的火焰,火焰中隐约浮现出一个狼头图案,狰狞可怖。
“是突厥的迷魂香!”老三眼睛一亮,赶紧翻出随身携带的《异域志》,指着上面的插图,“你看你看,这狼头图案,和突厥使臣佩刀上的一模一样!当年父皇宴请突厥使臣时,我见过!”书页右下角还画着个打瞌睡的小人,脑袋歪在一边,口水都快流出来了,正是老五澹台元宝平日在书房上课时的模样。
烛火突然摇曳了一下,光线暗了暗。五个小娃娃齐刷刷地转头看向窗户,只见月光下,一个披着星尘斗篷的身影正静静地站在窗外。那人身材纤细,每走一步,腰间的银铃就发出清脆的声响,“叮铃叮铃”的,和先皇后生前最喜欢的那串玉佩的撞击声一模一样。当那人抬起头,月光照亮了她的面容——柳叶眉,杏核眼,眼角下方一颗泪痣红得刺目,和太子澹台烬的泪痣长得一模一样!
“小姨……”老大喃喃地说,手里的龙袍突然发出微弱的光芒,那光与太子玉玺缺角处的血珠交相辉映,在黑暗中明灭不定,像天上的星星。
来人轻笑一声,声音空灵得如同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带着点淡淡的忧伤:“玄儿,好久不见。你母亲在龙袍里藏了真相,就是怕有朝一日瑞王会用巫蛊之术陷害太子……孩子们,你们找到钥匙了吗?”她突然将一枚绣花针抛向空中,那针在空中旋转着,越转越快,渐渐化作一幅发光的地图——正是瑞王府的平面图,某个偏僻的密室被朱砂圈了出来,旁边还标注着一行小字:“七月初七,蛊毒发”。
五个小娃娃都倒吸了一口凉气,面面相觑。他们终于明白,这场看似荒唐的龙袍风波,不过是更大阴谋的序幕。而那个潜伏在暗处的对手,不仅和瑞王有关,似乎还与当年的突厥使臣、甚至南宫家族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黎明的钟声从远处的钟楼传来,“咚咚咚”的,敲了六下。烛火渐渐熄灭,第一缕阳光透过窗棂,照在那件龙袍上。神奇的是,那个被改出来的“壬狗”二字在晨光中渐渐淡去,最后完全消失了,仿佛从未存在过。但五个小娃娃心里都清楚,这场围绕着皇室血脉与江山社稷的迷雾,才刚刚开始散去第一层。
就在这时,龙袍的袖口突然无声地滑落一枚蜡丸,滚落在地上,发出“嗒”的一声轻响。老五眼疾手快,一把扑过去捡了起来,用牙咬碎蜡壳,里面露出一张卷着的小纸条。他展开纸条,念道:“绣娘已灭口,戌时三刻,乱葬岗……”
纸条上的字迹娟秀清丽,却带着一丝明显的颤抖,连墨色的浓淡都不均匀,竟与当年先皇后临终前咳出的血迹颜色隐隐同源。最诡异的是,纸条边缘还沾着些许淡黄色的粉末,正是老四刚才说过的“忘忧散”。
“不好!绣娘是唯一的线索,我们得赶紧去乱葬岗!”老大反应最快,一把抓起腰间的短剑,率先冲了出去,短剑在晨光中划出一道寒芒。其他四个小娃娃也立刻跟上,五个小小的身影在晨曦中疾行,像五只灵巧的狸猫,朝着那个藏着更多秘密的乱葬岗跑去——他们知道,一场更危险的较量,才刚刚开始。
优书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