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志超的眉头紧锁,急切地想说什么,李珏抬手轻轻虚按了一下,示意他稍安勿躁。
“你父亲当年选择把事情扛下来,一定有他的深意。”
李珏的目光变得悠远,仿佛想起了那位老友,“他最看重的,就是这个‘家’字。所以,我的想法是,咱们能不能换条路走?”
他注视着余志超的眼睛,话语恳切:“咱们第一步,先不动声色地摸清底细。我还有些老关系,可以悄悄去查证一些事情,比如当年那些关键人物后来的动向,有没有留下什么蛛丝马迹。这一步要稳,不能打草惊蛇。”
“第二步,如果真查到了什么,咱们可以先在家里,关起门来谈。请你父亲出面,或者由我这个老家伙来主持,把话摊开说。目的是解决问题,讨回公道,但不是为了把谁逼上绝路。争取能达成一个家里内部的谅解和补偿,这是上策,也是你父亲最希望看到的局面。”
“最后,万一家里这条路走不通,对方毫无悔意,那我们前期悄悄掌握的东西,就成了最有用的筹码,到时候再考虑法律途径也不迟。这样进退有据,既顾全了大局,也为你争取了实实在在的利益。”
李珏最后总结道,语气深沉:“志超啊,直接撕破脸,是痛快,但往往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你父亲当年宁愿自己吃亏也要保全的,不就是这个家的完整和安宁吗?咱们得对得起他这份苦心。”
余志超听完,久久沉默。
老律师的话,像一剂温润却力道十足的药,慢慢化开了他心头的坚冰。
元旦假期结束后的燕城,空气清冷,校园里还残留着节日的余温。
江静知看着手机上余夏发来的那句简短到近乎冷漠的“我很好,谢谢”,轻轻叹了口气。
她能想象出余家那个新年是如何在压抑和暗流涌动中度过的,他怎么可能真正好得了?
她指尖在屏幕上停顿片刻,又补发了一条:“心烦的时候,可以试试正念冥想。”
不久,李珏律师的调查结果像一块沉重的巨石,压在了余志超的心上。
报告上的每一个字都冰冷而确凿——他的亲弟弟余志涛,利用妻子、儿子和小舅子的名义,在海外构筑了一个隐秘的资产网络。时间正是芯片投资后的最近这几年。
书房里,台灯的光线勾勒出余志超紧绷的侧脸,他手中的报告纸边缘已被捏得微微卷曲。
窗外,燕城的冬夜寂静无声,却远不及他内心的惊涛骇浪。
“我必须回江城一趟。”他声音低沉,对妻子徐茹萍说道,语气里带着坚定的决心和难以掩饰的疲惫。
“我跟你一起去。”一个平静的声音从书房门口传来。
余志超抬头,看见儿子余夏不知何时站在那里,身影被走廊的光拉得很长。他已经放寒假,脸上褪去了平日的些许青涩,眼神是前所未有的坚定。
“天天,这事……”余志超下意识地想拒绝,他不愿让儿子过早卷入这摊浑水。
“爸,”余夏打断了他,迈步走进书房,目光直视着父亲,“这个家,也是我的。”他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带着一种超越年龄的沉稳,
“将来,这个家总要由我来当。现在出了事,我不能躲在你身后。”
余志超怔住了,他看着儿子眼中那份充满勇气的担当,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反驳。
徐茹萍在一旁轻轻叹了口气,眼神复杂,既有担忧,也有一丝欣慰。
江城,余家老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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