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一声凄厉的尖叫,从偏院的方向传来。
是宋娇娇。
她早产后身子一直未愈,形容枯槁,被拘在小院里,形同囚禁。此刻,她听到了外面的动静,疯了一样地冲出来,抓着一个丫鬟,指甲深深掐进对方的肉里:“你刚才说什么?那个贱人怎么了?她怎么可能……”
当丫鬟颤抖着重复了一遍听说的内容后,宋娇娇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
“不……不可能……这不可能……”她喃喃自语,眼神涣散,随即爆发出一种癫狂的、刺耳的大笑,“一品夫人?哈哈哈……一品夫人。我才是侯府千金,我才是天之骄女。凭什么,凭什么她一个挑粪夫的女儿能当一品夫人。周荣升呢?周荣升会杀了她,他一定会杀了她的。”
她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鼻涕流了满脸,状若疯魔。
“够了。”永宁侯夫人冰冷的声音传来,她看着眼前这个彻底失态的“儿媳妇”,眼中只剩下无尽的厌恶与冰冷,“来人,堵上她的嘴。明日一早,备一顶小轿,直接送去城西的静安堂。告诉那里的人,永宁侯府,再没有这个人。”
静安堂,是京中最破败的尼姑庵,专门收容犯了重罪的女眷。
进去,便是青灯古佛,了此残生。
宋娇娇的笑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惊恐的尖叫与挣扎,最终,都化作了被布团堵住的、绝望的呜咽。
而在京郊的一处偏僻庄子里,一个形容枯槁的男人,正躺在床上,费力地喝着一碗苦涩的汤药。
他就是周荣升。大病一场后,他虽然捡回一条命,却落下了病根,手脚时常麻木无力,再也无法执笔。
一个洒扫的仆妇在门外与人闲聊,声音不大,却清晰地飘了进来。
“听说了吗?那个纪大人,他现在可是首辅了,他夫人也被封为一品镇国夫人了。”
“真的假的?那可是天大的荣耀啊。”
“可不是嘛。”
周荣升猛地将手中的药碗砸了出去,发出尖锐的碎裂声。
纪玄昭!
他才是天命之子,他才是这个世界的主角。
纪玄昭不过是一个NPC。可为什么,为什么现在,他成了高高在上的首辅,而他,却像条死狗一样躺在这里。
一股腥甜涌上喉头,他“哇”地喷出一大口鲜血,染红了身前的被褥。剧烈的咳嗽声中,他的意识,渐渐沉入无边的黑暗。
纪府。
海棠花开得正盛,如云霞,如烈火。
宋千千捧着金册,独自站在树下,任凭晚风吹拂着她的裙摆。
身后传来沉稳的脚步声,一件带着体温和淡淡皂角香的外袍,轻轻披在了她的肩上。
“夜深了,风凉。”纪玄昭的声音,温润而醇厚。
他一身紫色的首辅官袍尚未换下,金线绣成的麒麟在夕阳的余晖下,熠熠生辉。他静静地站在她身侧,看着她手中的金册,眼中的温柔与骄傲,满得几乎要溢出来。
“恭喜夫人。”
“也恭喜夫君。”宋千千抬起头,看着他俊朗的侧脸。
“这一切,本就该是你的。”纪玄昭轻声道,他握住她微凉的手,将她的手指一根根纳入自己的掌心,“没有你,就没有今日的纪玄昭。”
从重生归来,步步为营,到如今权倾朝野,荣光加身。只有她彼此知道,这一路,走得有多么不易。
前世的血泪,浇灌出了今生的繁花。
宋千千看着眼前的男人,忽然展颜一笑。那笑容,如同冰雪初融,万物复苏,明媚了整个春天。
她反手握紧他的手,十指相扣。
“夫君。”
“嗯?”
“我们,回家吧。”
“好。”纪玄昭的眼中,盛满了温暖的星河,“我们回家。”
他牵着她,走过繁花似锦的庭院,走向那属于他们的,温暖而安宁的内院。
门外,是万丈红尘,是朝堂风云。
门内,只有他们二人,岁月静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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