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歹也是死过一回之人,她拎得清什么是当下最要紧之事。
现在需要解决的大麻烦,不是露兰,而在眼前。
宋承漪问:“你要惩处我,可曾问过世子的意思?”
崔氏仰头笑了起来,像是听到什么滑稽的事情。
“捧你几句就当自己是什么人物了,你在攸迟眼中,”她用手指着门槛落雪化后的污渍,“不比雪后的泥水好到哪里去。”
这话着实戳心窝子,宋承漪眼底掠过一丝涟漪,很快又归于平静。
只要不是郁攸迟亲口所说,她都不会信。
不对,就算是他亲口所言,她也不会信,她只信自己亲眼看见的和亲身感受到的。
宋承漪冷静地道:“无端推测没有证据的事情,长着一张口就可以随便说。但是,二夫人不如猜猜,世子将身边最得力的露兰和雨梅拨来给我,他存的是什么心思?”
崔氏脸上的快意瞬间凝滞。
宋承漪对郁攸迟身上发生之事,看不明白,但不代表她看不清旁的。
这六年,郁攸迟积威之重,想必没有比侯府中的人更能体会到这一点。
二夫人定然也惧怕。
上一回迎亲,郁攸迟险些当街斩了崔氏千挑万选的好女婿,可崔氏连半句硬话都不敢递上去,还是长公主出面才得以圆场。
崔氏眼神变幻着。
郁攸迟近几年性情暴戾,什么情面礼数都不讲,简直要翻了盛都的天。
他心思深沉,这女人在他心目中究竟几斤几两,谁也摸不准。
崔氏犹豫半晌,附在曹嬷嬷耳边,低声吩咐了几句。
*
宋承漪被两个粗使婆子强拉到了郁氏祠堂的门外。
沉重的木门打开,一股阴凉肃穆的陈旧沉香气味迎面扑来,供案黝黑似墨,其上林立无数鎏金牌位,在昏暗中隐现着幽光。
纵使燃着香火,祠堂常年避光,屋中的光线阴冷,并不比外头暖和多少。
宋承漪对这地方并不陌生,逢节庆随着郁攸迟身后来上香祭祀的记忆还在。
她正要抬步入内,却被身旁的婆子猛力拽回。
婆子啐道:“你也配进祠堂?”
宋承漪淡淡问:“既不许我进,你们带我来此作什么?”
曹嬷嬷不知从哪拿了一张蒲草垫子,连同那本厚厚的家训一并扔在宋承漪面前。
“跪下,今日不学会规矩,就休想起身。”
从要打板子关柴房变成了来祠堂门口学规矩,已经是崔氏极大的退让了。
宋承漪自知今日逃不开这一遭。
既是打不过,就努力让自己舒服地活着。在宋家,她也曾被宋老太太罚跪过祠堂,她知晓何种姿势最为省力,膝盖不会疼。
她慢吞吞地撩衣裙的下摆,打算侧歪着跪。
曹嬷嬷使了个眼色,两个婆子压着她的肩膀,用力将她按在蒲草垫上。
宋承漪的膝盖刚触碰到垫子,眸子瞪圆,顷刻就要弹起来,但肩膀被婆子们按着,动弹不了。
她倒吸了好几口气,不得不充分感受膝盖处的刺痛。
崔氏竟将内宅的阴私手段用在了她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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