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兰低声道:“总要做做样子拦一拦,才好向世子回话。”
话虽这样说,但她却皱紧了眉毛,盯着屋中的影子,一副心绪不宁的模样。
屋内,炭火融融。
宋承漪早已听见动静,在崔氏踏入房门,她已然盈盈立于榻前,嘴角噙着一抹极淡的浅笑。
“二婶婶。”
崔氏见到她的装扮愣了一下,旋即,她脸上堆起惯常的笑纹,上下打量着。
“到底是年轻。”
她笑着入座,接过曹嬷嬷递来的黄铜缠枝手炉,“这等水蓝鲜亮之色,我这年纪是再也穿不出这般好颜色了。”
曹嬷嬷立在一旁,脸上堆满了谄笑:“这大雪刚歇,天冷得骨头缝都疼,二夫人心里记挂着您,非要亲自来瞧瞧才安心,拦都拦不住。”
宋承漪不动声色地坐在下首。
二姑娘成婚那日,崔氏那副恨不得吃了她的神色,她还记得清楚。
本以为二夫人是来问罪的,这么和善着实令她意外,不知她们过来这是要唱哪一出?
宋承漪想起郁青鸾与严墨臣手指上那圈灰黑的姻缘线,问道:“二婶婶有空来坐,想必青鸾已经回去了吧?”
崔氏随口应着:“走了约莫半个时辰了。”
曹嬷嬷接口笑着说:“老奴瞧着二小姐与姑爷的相处真是羡煞旁人,雪后路滑,姑爷愣是抱着小姐一路到马车跟前,可体贴了。”
崔氏笑容有几分轻暧,“严家有家训,不许子孙在成婚前有妾室,如今新婚燕尔的,两人恨不能时时刻刻贴在一处,如胶似漆的也是常理。”
二人确实恩爱,但越是这样,宋承漪心中惋惜更甚,这场姻缘注定要天人相隔。
崔氏忽地叹了一声,似陷入追忆。
“想当初,攸迟也是如此。”
“他有吗?”想起两人新婚时的景象,宋承漪疑惑。
崔氏斜睨她一眼,言语间尽是高高在上的优越,“你又没见过,自然不晓得。”
宋承漪眸光定住,落在崔氏的手炉上,思绪被勾起。
她确实没见过郁攸迟有情热之时。
新婚夜,她的夫君已病骨支离,如一件名贵却易碎的薄胎玉瓶,静静躺在刺目的红绸喜被上,几乎感觉不到气息。
宋承漪卸掉钗环,爬上床躺在他的身畔。
那一夜,她没有寻常新娘的羞怯与甜蜜,只是隔一会便心惊胆战地伸手去探他微弱的鼻息。
宋承漪可不想做寡妇,提心吊胆了小半年,郁攸迟的病总算大好了,但她总是忧心他再复发,精心照料着他。
这周公之礼,更是一拖再拖。
在她眼中,二人婚后感情日渐升温,相敬如宾,十分和美。
郁攸迟总是带着一股疏离的清冷,怀抱是沁凉的,落在指尖和额上的吻亦是一触即分的微凉。
与他在一处,她总感觉体贴舒适,没有轰轰烈烈,但余温却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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