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晚下雨过后,温时安房间的角落,一直放着一床草席。
夜里的房门,也再没关上过。
很快。
就到了沈池渊决定好要去报到的那天。
不知道是谁走了消息。
几乎全村人都知道了。
又不知道是不是以一种讨好,还是本着闲来无聊凑凑热闹的想法,村里大半的人来到了沈家道喜告别。
虽然下午就要离开这个她住了好一阵子的屋子,但温时安并没有什么好收拾的,她还是那一个行李箱,其它的,沈池渊会收拾好。
她依旧坐在院子里,用着沈池渊雕刻给她的那套独一无二的桌椅写着作业。
无聊时,就看着院门口进进出出的村民。
看着沈池渊礼貌地用着场面话应付着那些人或祝贺、或请求、或告别的话语。
因为东西太多,带着也不是很方便,像灶房里没用完的柴火、一些不必要的锅碗瓢盆、水桶、耕田工具……
沈池渊和沈奶奶都把这些拿出来送人。
凡是进沈家的,就没一个空着手出去。
一时半会,沈家倒有点像热闹的集市了。
手撑着下巴,看着这场面,温时安有些失神地想着,她以后会做什么工作?也会像沈池渊这般有排面吗?
一上午,来了不少人,又送走不少人,直到中午,那些人才都各回各家。
沈家终于安静不少。
“在想什么?”沈池渊终于得了空闲,他坐到温时安旁边。
温时安发现,“在想什么”似乎是沈池渊经常问她的一句话。
【你又在想什么?】温时安没有回应,而是反问着。
看着那一行工整好看的字迹,沈池渊嘴角弯了弯,“在想,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我以后工作,是不是也像你这么有排面。】温时安实话实说。
闻言,沈池渊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片刻,他又很认真地点点头,“小安会有一份很好的工作。“
温时安昂首,她神色带着一股傲气,握笔写着:【那当然了。】
沈奶奶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屋里头走了出来。
她脸上洋溢着笑容,显然为自己的孙子感到高兴与自豪。
“在聊什么呀?”沈奶奶走近过去。
沈池渊出声,“聊聊日常。”
顿了一下,他接着开口:“奶奶,我叫了车,应该在下午两三点,差不多那个时候来。”
沈奶奶笑了笑,应了声“好”。
【那么多东西,怎么搬?】温时安抿唇问着,尽管送了不少东西出去,但一些想要带着去的必需品,还是不少。
手摸着桌面,温时安接着写道:【桌椅也要搬过去,你没忘记吧?】
沈池渊点头,“记着呢,我跟村长借了三轮车,等会吃完午饭,我先把东西搬过去。”
“你的行李箱、桌椅、风扇、学习用品、西西……”沈池渊一一列举着,最后他看着温时安,问:“有漏掉的吗?”
温时安摇了摇头,她神色还带着点惊讶。
沈池渊记的比她还多,对方列举的这些,甚至有一些,是她粗心大意忘记了的。
“那就好。”沈池渊应了一句,他起身,进灶房准备午餐了。
温时安把目光从沈池渊的背影上收回来。
她看了看沈奶奶,见对方正在处理她那些竹子,去了那边,沈奶奶不打算再编竹篮了,但刺绣的东西,沈奶奶还是打算带着去的。
又环视了一周,看着整个沈家,温时安觉得魔幻得有点不现实。
她发现,她对这里,竟然是如此的熟悉跟习惯,明明她也没在这里住多久,明明一开始来的时候,她是百般嫌弃,明明……
温时安被自己的想法惊了一瞬,但也只是一瞬,没再去多想,她低下头,继续看书。
都各做各的。
沈家,像往常一样,平静祥和。
沈池渊做好午饭,他本来要喊温时安吃饭,却见对方温似乎是被某道题困住了,正低头提着黑色钢笔,不落一字。
她嘴唇抿得很紧,睫毛垂着,一长簇一长簇黑黝黝的,在白净的脸上显得尤为分明。
沈池渊走近过去。
桌面上落下一片阴影。
温时安抬眸,看着来人。
“哪道题不会?”沈池渊问着,她的视线扫过温时安白皙的脖颈,最后落在桌面上的练习册。
温时安指了指其中一道题。
沈池渊看了一会,提笔落下,洋洋洒洒,写了一大段详细的解析。
温时安拧眉看了好一会儿,她拿过笔,圈起一块地方,在旁边打了个问号。
片刻,沈池渊悦耳低沉的嗓音缓缓响起。
沈池渊头挨她很近,对方的唇,就在她的耳侧。
温时安摸了摸耳朵,竟一时莫名觉得有些痒。
突然,桌面被一根手指敲响。
温时安猛地回过神来,发现自己一点都想不起沈池渊刚才说了什么。
“走神?”独属于沈池渊嗓音的那股声调,再一次响起。
还不等温时安回答,沈池渊接着拿笔,她握住温时安的手腕。
顿时,手背传来酥酥麻麻的痒意。
之前沈池渊也不是没在她手上画过东西。
温时安这次没有着急缩回手,甚至,她心里还有几分好奇,沈池渊这回,会在她手上画什么漂亮的小玩意儿。
过了一会,沈池渊停笔,松开了手。
温时安立马看向自己的手背。
忽地,温时安抬手拍了沈池渊一下,她脸上还带着点怒气。
沈池渊握笔的手一松。
“啪——”
东西掉地上,发出清脆的响音。
沈池渊弯腰捡起地上的钢笔。
温时安冷哼一声,她抢过笔,垂眸写着字,一个方程式的等号,拿笔左右划拉了五六次,却一点墨都写不出来。
她捏着这只摔坏的钢笔,抬头,极其幽怨地、以眼神声讨着一旁的沈池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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