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风,之前不是对我们挺绝情的吗?装什么王八犊子?”
陈彪越想越气,冲上去就打算照尘风的脸来上一拳。
陈风是尘风的本名,公司嫌老土,改成了尘风。
“彪儿,别打了,解开他吧……”
一个温和的声音阻止了他,随即传来轮子碾过土地的声音。
尘风抬眼看去,一个剃着寸头的男人推着轮椅缓缓靠近。
手上的束缚被解开,他从地上坐起,呆愣地注视着面前两人。
轮椅上光头男人穿着病号服,面色蜡黄,形如枯槁,却始终带着温和的微笑。
“大山……”尘风一眼认出了寸头男人,但看着轮椅上的男人,迟疑地开口,“远海?”
“你看,他记得我们呢。”陈远海的声音已经气若游丝,他仔细打量了一下尘风,叹息了一声,“瘦了。”
看着熟悉却又已经和印象里不一样的几个人,尘风一股心酸泛上心尖。
这三个人,是他从小到大最好的朋友,也是他第一支乐队的队员,陈远海是队伍里的大哥。
当他说出自己的音乐梦想的时候,三个朋友连乐队是什么都还不清楚的时候,无条件支持了他。
于是尘风第一支并不专业的乐队组成了,在学校里,在村子里,在隔壁的村子里,嘻嘻哈哈地表演了好几年。
但是,尘风志不在这个小小的地方,他想要走出去,他想要知道自己的音乐,能不能走出去。
三人为他凑够了路费,将他送了出去。
那次道别,至今都没有联系。
看着陈远海的模样,陈彪红了眼眶,语气愤恨,“远海,你心疼他做什么?我要不这么做,你根本看不见他!”
“我在那什么新博上找他,发了好几天消息都没有回!好不容易找到他公司在哪里,他那个什么狗屁经纪人,让我们这种想要沾光的乡下人滚远点,说陈风和我们已经不是一类人,说陈风早就不记得我们这些所谓的朋友了!”
陈彪愤怒地发泄着这些天的憋屈,忍不住上前攥紧尘风的领口,狠狠将他提了起来。
尘风直视陈彪目眦尽裂的脸庞,苦笑道,“我没说过这些话,我在那里……已经没有了自由。”
大山沉声开口,“够了,彪子,尘风不是这样的人。”
可是,开了闸的情绪就像泄洪,怎样都停滞不下来。
手上的力道变小,陈彪双眼通红,说话的声音也在哽咽,“我不得不这么做,时间不够了,陈风你知道吗?远海他时间不够了……”
尘风转头看向陈远海,挣脱了陈彪的双手,有些踉跄地跪坐在他面前。
他的手已经不如以前的宽大,干瘦且颤抖。
陈远海努力扬起嘴角,摸了摸尘风的脑袋,像小时候那样,“小风,还记得这里吗?”
尘风环顾四周,点了点头。
这是他们刚组成乐队的时候,四人就是来到这里,埋下了一个铁盒,约定十五年后的今天,要一起打开。
看看他们的愿望实现了没有。
陈彪已经将铁盒挖了出来,斑驳的铁盒打开,里面是四张泛黄的纸条。
视线在逐渐模糊,尘风一张张打开。
“我要永远跟在大哥身边。”这是大山写的。
“我想要开汽车!”这是陈彪歪歪扭扭的字。
“我的歌,要让全世界都听到。”是他自己的。
最后一张,尘风打开的手在微微颤抖,“十五年后,我们还能一起唱歌。”
铁盒里有一块旧怀表,指针早已经停止转动,这是陈远海当时放进去的,说是把大家的时间也一起封存。
干瘦的手拾起铁盒里的怀表,陈远海将怀表挂在尘风的脖子上,轻笑道,“小风,这表重新上发条,就会开始转动,所以你不要害怕,随时都能重新出发。”
泪水从眼角滑落,尘风颤抖地张开嘴,声音干涩,“高高的山上,我们在奔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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