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家进入冥国就听见了这句话,刚刚在梦里冥君好像也了这句话呢。”
这句话路长远在这里待了一百年,从未听到有人过。
所有灵的祈祷,都是冥君终会归来,仿佛刻意隐藏了前面的句子。
梅昭昭顺了一下自己的黑袍,玲珑的身段儿哪怕是厚厚的黑袍也遮掩不住。
“这句话怎么了吗?”
路长远一把抓住梅昭昭的肩,吓得少女一颤一颤的:“你在哪儿听到的?”
“第一次是城外的石桥上,第二次就是刚刚。”
石桥?
银发少女空灵的声音响起:“传,在很久以前,有一个书生,在路上见一卖豆腐的少女,从此爱慕难舍,于是他求到佛祖之前,佛祖问他,你有多喜欢那少女?”
路长远接道:“那书生回答,我愿化为石桥,受五百年风吹,五百年日晒,五百年雨打,只求少女自桥上走过。”
“书生化作了石桥,忍受了一千五百年孤独,他换来了与少女见面的机会,他与少女约在桥下相见,不料当日倾盆大雨,书生苦等,时辰至,少女仍未到来,于是书生抱着桥淹死了。”
梅昭昭错愕的看着两人一应一和:“奴家早过听不得这阴晴圆缺的故事。”
银发少女提着鸟笼,菩萨之性飘然而出。
她的声音空灵而悠久:“又传,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少女,她出身豪门,模样貌美,来提亲的人要将她的门槛踏破,可她偏偏看上了一个逛庙会穷苦的书生,她求到佛祖前,佛祖问她,你有多喜欢那书生?”
苏幼绾瞧了一眼路长远。
路长远只好道:“那少女回答,我愿化为石碑,五百年风吹,五百年日晒,五百年雨打,只求他偶尔自我面前走过,瞧见我。”
“少女化作了石碑,忍受了一千五百年的寂寞,她换来了与书生见面的机会,可是她听错了时间,那日倾盆大雨,她到的时候,听见的便是书生抱着石桥淹死了。”
苏幼绾轻轻的道:“她还看见桥边有一卖豆腐的少女带着自己的未婚夫站在人群中,佛对她,那就是书生喜欢的少女,书生等了她一千五百年。”
梅昭昭听的目瞪口呆:“什么破故事,后来呢?”
路长远摆了摆手:“后来少女,我觉得我更配得上他,他是痴情,我却也苦等,于是少女纵身一跃,也投入河中。”
“什么破故事,你们两个都喜欢讲一些烂故事!”梅昭昭道:“你们慈航宫天天就听这些?”
岂料苏幼绾只是摇摇头。
“我宫只礼慈航,不礼佛,而且我宫弟子若是真的喜欢极了,也不会傻傻的等,会直接把人绑回来的。”
路长远装作没听见。
“冥河在震动。”
于是他又回过头:“三殿下,或许还是得和你建立一些联系才行。”
梅昭昭猛地回神,她刚刚又仿佛听见了冥君在她耳边念,她摸了摸自己身上的黑袍,发现衣服仍在,这才松了口气。
路长远不解的问:“你为什么一定要蒙着一身黑袍呢?长得难看,不好见人?”
“你才难看呢!”梅昭昭轻哼一声:“解了衣袍,让你瞧见我的容貌,你怕是要直接扑上来,奴家打不过你,才不那么做呢。”
好自信。
好下头。
路长远无话可。
倒是苏幼绾道:“听合欢门有一法,能让三分姿色的女子容貌变为七分,七分女子的容貌变为十二分。”
这便平白无故的多了几分容貌,更容易勾的人心痒痒。
但实际上,这门法并不是改换容貌,而是勾起修士心底的色欲,色欲一旦入了脑,就会失去理智,合欢门颇擅此法。
梅昭昭又哼了一声:“你还好意思我,你这蒙眼女,眼底里是不是有什么勾引人的法子?所以才一直蒙着眼?”
苏幼绾并不理会梅昭昭,而是继续揭着梅昭昭的老底:“据合欢圣女自十岁开始,就黑袍不离身了,见过她后来面貌的人,大约只有她的师尊,以及零星的两个人了。”
十岁?那不还是个丫头,脸都不曾长开,那个时候就黑袍蒙身了?
搞得怪神秘的。
路长远还真有点好奇了起来,但鉴于现在他的心法有缺,还是不挑战合欢门的妖法了。
毕竟他以前对合欢门妖法的胜率是百分百。
只要不去挑战,胜率就不会下降。
苏幼绾又道:“如此来,我大约和梅姑娘有些恩怨。”
梅昭昭也愣了,她思来想去好像也和慈航宫师祖没什么矛盾啊。
“什么恩怨?”
“你师叔的儿子被我打了一顿,险些死在了上玉京。”
“你血烟罗?”
银发少女略微将自己的银白长发拨开,嗯了一声。
梅昭昭冷笑一声:“你干脆把他打死得了,不男不女的玩意。”
“你们等一下,什么叫做师叔的儿子?”路长远疑惑的问道。
苏幼绾道:“血烟罗的母亲,是她师父的师妹。”
路长远对步白莲的师妹压根没什么印象。
苏幼绾继续道:“路公子莫要看她现在一副呆头呆脑的样子,实际上大约是想让公子觉得她可怜,救她罢了。”
梅昭昭的眼睛隐藏在黑袍中,叫人看不清楚情绪。
但她自己却是知道的。
苏幼绾并未错,她权衡了几次,觉得以这副人设见路长远是最好的——她觉得路长远是个心软的男人。
路长远笑了笑,并不在意:“三殿下。”
苏幼绾仔仔细细的盯着路长远,有些疑惑。
难不成,路公子的欲是色欲?
她轻轻的开口:“幼绾倒是不介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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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清风仍旧坐于王座之上。
一具具巨大的骨在他的捏造下不断的复生,变成了活生生的生命。
“成道矣。”
那些巨大的,宛若历史尘埃中的生命,重新现于世间。
有身躯庞大,浑身充斥着花岗岩的巨型蜥蜴,有背生三肉翅,其上悬挂猩红之血的巨型鸟雀,更有着身躯盘起,不知多长的巨蟒,更有着无头的高大沉闷人形,这些死去的不知多少年的生物,却在这里被萧清风以化生道生生重现世间。
“这里居然保存了如此多怪物的念,也好,我的国内需要有各种不同的生物。”
如今的萧清风已经不再满足于唾手可得的瑶光。
他沉迷在瑶光法内,野心无尽的膨胀,如今他更想一窥瑶光之上。
瑶光的化生道尚且可以滴血重生,也可以将史前的虚影唤回,那瑶光之上呢?是否真的可以逆转生死,将过去的生物滴血丝念重生?
光是想到这一幕,萧清风就微微眯起眼,感受着浑身的颤栗。
瑶光。
瑶光之上。
长生久视,多么美妙。
他缓缓起身,黑袍曳地,随后飞往天空,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这片被他赋予了色彩的冥国。
“冥君,你的城在我手下要好看许多。”
他对着冥国低语,声音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得意。
然而下一秒,他的眉头微不可察地皱起,通过冥国核心,他能感知到所有冥君灵体的去向。
数目不对,远比他预期的要少,原本计划中将全部冥君的灵化为自己的那些灵,此刻竟缺失了大半。
罢了。都是些不重要的事。
就在这时,萧清风陡然抬头,目光穿透层层空间,定格在路长远的院子中
他冷笑一声:“敬酒不吃吃罚酒,赐你的长生久视都不要?”
这次进入冥国的修行者几乎全军覆没,唯独那间不起眼的院里还萦绕着活人的气息。
虽然还不能完全执掌冥国,但萧清风能清晰地感知到羽的存在。
令他不悦的是,手中的冥国权柄正在轻微震动,仿佛要挣脱他的控制,重新迎回羽,天上的冥河更是突然剧烈颤动,河水倒悬,似乎随时可能再次垂。
萧清风只漫不经心地伸出手,虚空一握。刹那间,整个冥国的震颤戛然而止,倒流的冥河恢复平静,一切骚动都被强行镇压。
冥国,终究还是在他的掌握之下。
日月晷再次出现在他手中,此刻正散发着不祥的微光。他确实还不能完全改变冥国法则,因为他尚未真正成为这片国度的主人。
但若只是针对特定对象,让冥君的法则对那院子里的三人暂时失效呢?
日月晷骤然扩大至一人多高,内里的圆环开始疯狂旋转,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三道明亮的光升起。
“三日。”萧清风淡淡的道:“最多三日,冥君的庇护就将从你们身上消失。”
到那时,他只需轻轻伸手,就能像捏死蚂蚁一样,终结这场无聊的抵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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