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树义深深看着他,笑着拱手:“或许我们很快就会再见呢……”
“啊?”付无畏没明白刘树义的深意。
刘树义却已然带着杜构等人,大步走出了库房,将刀鞘还给护卫后,就迅速离开了户部。
…………
路上。
杜构策马与刘树义并行,见刘树义目标明确的引马奔行,好奇道:“我们这是要去哪?”
“刑部大牢。”刘树义头也不回的道。
“刑部大牢?”杜构怔了一下。
刑部大牢与户部衙门,跳跃性着实有些大。
不过很快,他就心中一动,似乎想到了什么,猜测道:“你要见安庆西?”
刘树义这才转头看向杜构,笑道:“知我者,杜寺丞也。”
一旁清冷的杜英瞥了刘树义一眼,知你者兄长也,那我呢?算什么?
杜构和刘树义此时都没注意到身旁冷艳仵作的眼神,听到刘树义的话,杜构直接道:“你难道怀疑……饷银案,与安庆西所在的浮生楼有关?”
浮生楼?
听到这个名字,杜英心神一震,神色也认真严肃了起来。
随着刘树义等人奔行,各个宅邸门前的灯笼光影,不断在刘树义脸上拂过,使得刘树义的脸庞一阵黑一阵白,有如夹在黑暗与光明的缝隙之中。
他目视前方昏暗的道路,道:“现在我们掌握的有效信息太少了,我多数的推测,都是基于逻辑和大胆的假设,所以我也敢确定,饷银的丢失,是否与浮生楼有关。”
“但如果我的推测没有错误,饷银真的是在户部库房丢失的,而户部库房内真的有机关暗道……那此事,可能就真的与他们关系很大。”
“毕竟库房是前隋建造的,如果有谁能知道库房的秘密,只能是继承了前隋意志的浮生楼。”
“所以我要去找安庆西,询问他是否知晓库房的秘密。”
杜构仔细想了想,点头道:“确实,而且浮生楼想要复辟前隋,也完全有动机去做这件事……”
“不过你之前不是,他们在息王尸骸案之前,都以隐藏自身,暗中图谋为主吗?偷盗饷银案如此大的事,若真的是他们所为,这与他们隐藏自身的计划,是不是相悖?”
刘树义指尖轻轻摩挲着缰绳,他摇了摇头:“我们掌握的信息还是太少了……具体如何,只能等见了安庆西,才能知晓了。”
一刻钟后。
刘树义等人抵达了刑部大牢。
以刘树义现在的身份,完全可以依靠刷脸轻松进入大牢。
“刘郎中,您深夜来此,不知是为何事?”牢头又恭敬,又紧张的询问。
刘树义开门见山:“我要见安庆西。”
“安刺史?”
牢头犹豫了一下,安庆西不同于普通犯人,不是谁都能见的。
不过安庆西是刘树义抓捕入狱,且有好几次杜如晦都主动让刘树义来见安庆西,因此牢头思索再三,觉得刘树义应属于可随时见安庆西的特殊之人,便没有阻拦,直接命人去将安庆西带到刑讯室。
“不必。”
刘树义拦住了牢头,道:“我只是有几个简单的问题要问他,带我去他的牢房便可。”
牢头自然不敢忤逆,连忙亲自为刘树义带路。
刘树义三人穿过又冷又暗的通道,转过一个弯,来到了刑部大牢的最里侧,这里有一扇特制的铁门,铁门内有狱卒看守。
牢头命狱卒从内部打开铁门,众人便仿佛进入了另一个大牢,这里更加潮湿昏暗,也更加压抑逼仄。
刘树义记得以前来时,还没有刚刚那一道门,他向牢头询问,牢头道:“杜仆射安庆西等人身份特殊,不能与普通犯人一样关押,需要增加安防措施,以免发生意外,所以我们专门找工部打造了那扇铁门,若无钥匙,谁也无法轻易进出。”
刘树义点头,看来赵成易的死,还是给杜如晦敲响了警钟,让杜如晦更加重视这些特殊犯人的安全。
他道:“妙音儿等人,是否也关在这里?”
“是。”牢头恭敬道:“不过杜仆射不能给他们彼此交流的机会,所以他们都被分开关押,彼此的牢房皆不挨着。”
刘树义对这一点倒不意外,若让他们挨着,岂不是给他们一个绝佳的地方串供?
“这座牢房关押的就是妙音儿。”
牢头指着左侧的一间牢房,刘树义发现这不是妙音儿之前被关押的牢房,这间牢房的门是一整块铁板,上面有一个窗口可以送饭进去,但窗口此刻也被挡着,使得里面的妙音儿,根本看不到外面有谁经过。
现在还不是见妙音儿的最佳时间,刘树义没有停留,他一边走,一边道:“你们可曾苛待过妙音儿?”
牢头摇头:“除了审讯时,妙音儿从受过一些伤,之后就没有人苛刻对她,毕竟她态度很好,问什么答什么,杜仆射专门交代,要照顾好她,别让她熬不住发生意外。”
问什么答什么,态度确实好……就是回答的话,让人无法判断真假。
而妙音儿所在的势力,目前只有她一人被活捉,若她发生意外,那就真的没机会去探查她背后的势力了,所以妙音儿绝对不能出事。
现在知道了妙音儿与自己兄长可能还有些关系,刘树义也觉得,在真相没有查清楚之前,不能让妙音儿再受折磨,万一妙音儿与刘树忠真的有奸情,自己不好向刘树忠交代……
他道:“杜仆射的没错,妙音儿绝不能有事,务必照顾好她。”
牢头连忙点头:“下官明白。”
话音刚,牢头就停了下来,他看着眼前与妙音儿牢房如出一辙的铁门,道:“安庆西就被关在这里。”
一边着,他一边取下挡着窗口的挡板,同时用力拍着铁门,大喊道:“安庆西,快醒醒!刘郎中要见你!”
大牢本就死气沉沉,十分寂静,此时牢头用力敲击铁门,那咣咣之声,就好似魔音一般,不断在逼仄的大牢内回荡着,听得杜英秀眉微微蹙起。
躺在草席上的安庆西,也被这声响吵得睁开了眼睛。
他看着铁门窗投射而来的光亮,听着牢头的话,愣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
安庆西坐了起来,语气带着诧异:“刘郎中……刘树义,你晋升五品郎中了!?”
刘树义笑道:“运气比较好。”
“竟然真的晋升郎中了,这……你晋升员外郎才多久,就成郎中了?”
安庆西瞪大眼睛,脸上充满着震惊,他太清楚刘树义这样的晋升速度,代表着什么,难度又有多大。
刘树义已经见过太多人的惊奇和恭维,此刻已然不觉得自己晋升郎中算什么大事,他直接道:“安刺史,我有一个问题想问你。”
安庆西深吸一口气,压下了心头的震动,道:“问吧,我就知道,你来找我,不可能是为了炫耀你的晋升。”
刘树义看着颓然坐在草席上的安庆西,此时的安庆西,就如同被抽离了精气神一般,整个人都不再有当初的威严与傲气,不过这对自己来,是好事。
他不用再与安庆西斗智斗勇。
刘树义道:“你可知户部库房,藏有什么秘密?”
“户部库房?”
安庆西一愣。
他想过刘树义可能询问的问题,也在心里提前做好了准备,以免惹得刘树义不悦,影响自己以后的生存,但他怎么都没想到,刘树义会问户部库房的问题。
他一直生活在长安之外,每年就来长安述职那么一段时间,连户部大门都不会进,甚至都不知道户部还有什么库房,怎么可能会知道户部库房有什么秘密?
他忍不住道:“刘郎中没问错问题?”
刘树义看着安庆西表情的变化,眼眸眯了眯:“没有问错,就是户部库房。”
安庆西摇头:“那我不知道,我没去过户部,也没听人过。”
不知道……
刘树义皱了皱眉,想了想,又道:“你可曾听你的伙伴过,长安城内有十分隐秘的地下密室,可以供你们隐藏?”
安庆西仍是摇头:“未曾……”
“不过我没听过,不代表没有,你若能让天权开口,可询问天权,他一直待在长安,肯定清楚。”
天权……柳元明……
柳元明比安庆西更早网,可除了一开始故意欺骗他们,想利用他们排除异己外,就没有再开过口,整个人就和哑巴了一样,想让柳元明开口,难度不比查明饷银案低多少。
若非必要,刘树义不愿在柳元明身上耗费大量时间。
“刘郎中……”
这时,一个狱卒忽然走来,向刘树义道:“工部王侍郎来刑部了,要见刘郎中。”
工部王侍郎……王昆?
他怎么忽然要找自己?而且此时都这么晚了?
刘树义心思转动,忽然,他想起了一件事。
石碑案时,他拜托王昆帮自己调查石碑的后续,王昆为人爽朗,与自己关系不错,一口应了下来。
此刻来找自己,难道有收获?
而石碑乃浮生楼所造,按照王昆所,打造石碑的工匠,手艺十分厉害,便是现在的工部,也仅有三人能比。
所以,这石碑,是否会是浮生楼内隐藏的前隋工匠所造?
若真是如此,那这名工匠,是否参与过户部库房的建造?
想到这里,刘树义当即转身,道:“走,去见王侍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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