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孔博士!?”
“这怎么可能?”
刘树义的话,宛若一颗炸弹,投入到了平静的湖泊之中。
刹那间,在众人心中掀起万丈波澜。
直接让他们愣在原地。
无论是对刘树义意见最大,看起来最霸道的万年县县令李新春;还是严肃古板,严于律己也严于律人的谏议大夫潘科名;亦或者从始至终都笑呵呵,圆滑世故的韩熙,都在这一刻,觉得耳朵嗡嗡直响,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孔祥是谁?
国子监国子博士,学识渊博的大儒,教导过的学子多达数百人,目前在朝为官者,也有数十人,在读书人的心中地位极高,不少重臣都希望将自己的孩子送到孔祥手中读书……
这样的孔祥,怎么可能会是那个阴险狠毒,毫无人性杀害马清风满门的幕后真凶?
他们实在是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别他们了,就连杜如晦,此时都难掩眼中的惊愕。
其实杜如晦也曾想过谁可能是摇光,他怀疑过李新春,因为在皇宫时,李新春曾言语暗示过他,让他阻止刘树义调查马清风灭门案;他也怀疑过韩熙,韩熙圆滑世故,嘴里没多少实话,两年前在青楼的解释,也没有人能够为他证实,真假难辨……
他甚至都怀疑过潘科名,毕竟那被刘树义戳穿身份的柳元明,伪装的性格,就是潘科名这种严肃古板的性格。
他唯一没有怀疑的,就是孔祥!
孔祥处于权力核心之外,与安庆西和柳元明相比,手中的权力实在是太,而且孔祥早年就以学识出名,不争不抢,只专注于教书育人,无论从哪方面来看,都与安庆西、柳元明不是一类人。
可谁能想到,自己唯一排除的人,竟然就是与安庆西、柳元明同一级别的七星之摇光!
而他若是摇光……
杜如晦心里不由一沉。
孔祥的确不是手握实权的重臣,可他这些年来,教过的学子数量着实不少,还有很多人在朝廷做官,这些人……是否有人被孔祥收买?是否有人被孔祥利用,去为浮生楼做事?
如果有……那就麻烦了。
这么多人,想要一一筛查,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或许,这就是为何,浮生楼会让孔祥这样一个重要的七星,留在国子监的缘由。
他们需要一个能为浮生楼源源不断培养人才的人,更需要借用孔祥的人脉,去利用那些人,让他们不知不觉间,帮助浮生楼完成某些计划。
在这些学子看来,他们只是随手帮授业恩师一个忙罢了,却不知,这些忙,究竟会对大唐造成怎样的影响。
想到这些,杜如晦看向孔祥的目光,便陡然冷冽了起来。
孔祥是摇光,比其他三人是摇光,危害更大!
似是感受到了杜如晦眼中的杀机,孔祥瞳孔微微收缩,他当即怒目看向刘树义,儒雅的声音顿时变得冰冷起来:“刘员外郎,本官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冤枉本官!?”
“谁人不知本官一直与人为善,平生唯二的乐趣,就是读书与育人!本官岂会做那灭人满门的泯灭人性之事!”
“难道就因为本官只是一个教书匠,权力没有其他人大,所以你就认为本官是软柿子,要欺辱本官!要拿本官当替罪羊,去为你在陛
孔祥的语气充满了被冤枉与算计的愤怒,指着刘树义的素白的手,都在剧烈颤抖,他大口呼吸着,给众人一种仿佛随时会被气的晕倒的感觉。
而他所之话,也正符合众人最初对刘树义的怀疑,他们一直都认为刘树义是在为李世民寻找替罪羊,想要在李世民面前立功。
故此随着孔祥将众人心中最大的猜测出,李新春等人看向刘树义的神色,也有了更明显的怀疑。
李新春道:“刘员外郎,你孔博士是幕后真凶,不知可有证据?”
潘科名看着孔祥气的全身发抖的样子,也点头道:“捉贼拿赃,断案更要讲证据,还望刘员外郎能拿出证据,否则即便陛下点头,恐怕百官和万民也不能信服。”
韩熙为人圆滑,他不确定刘树义指认孔祥,是刘树义真的认为孔祥是软柿子,还是此乃陛下的旨意,亦或者刘树义真的有证据,故此为了避免惹祸上身,他谁也不站。
不过以他的性格,他此刻没有圆滑的劝,让两人大事化,也代表着他对李新春等人的默认。
刘树义不拿出点真东西,今夜便别想轻易将帽子扣在孔祥身上。
看着李新春等人对孔祥的支持,以及集体对刘树义施加压力,站在李新春身后的顾闻,下意识咽了口吐沫,他抬起手偷偷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只觉得刘树义真的是疯了。
为了在陛
而孔祥见李新春等人支持自己,眼底深处闪过一抹冷笑,但脸上仍是那副极度愤怒与憋屈的模样:“李县令的没错!刘树义,你本官是真凶,那你就拿出证据!没有证据,你就是在冤枉本官!本官一定会去陛下那里,求陛下为本官主持公道!”
同时面对四个朝廷重臣的压迫,便是刘树义身后的陆阳元等人,都感到压力巨大,有些撑不住,想要弯腰低头,可处于压迫中心的刘树义,神色却没有哪怕一丝一毫的变化。
他只是平静的看着孔祥狡辩,待众人都停止言语后,他才淡淡向孔祥道:“完了?”
孔祥皱了下眉,刘树义的反应,出乎了他的意料,让他有一种不太妙的感觉。
然后,他就听刘树义继续道:“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的计划十分完美,所有环节都考虑的无比周到,且把所有相关人员,哪怕是完全不知道你做了什么的秦希光也给灭口了,从而认为我不可能找到指向你的证据?”
孔祥眉头皱的更紧,冷声道:“本官没有做这些事,你休要冤枉本官!”
“冤枉你?”
刘树义漆黑的眸子盯着孔祥,看着孔祥脸上那完美的受冤枉的愤怒,以及坚守清白的坚韧,感慨道:“都到这一刻了,你仍能伪装的如此完美,怪不得这些年来,没有任何人能识破你的嘴脸。”
孔祥怒声道:“刘树义,你若有证据,就拿出证据!休要再这些诋毁本官的话!”
“证据……也好。”
刘树义道:“你要,我便给你。”
“什么?”孔祥声音一顿,你真有?
刘树义似笑非笑看着他,道:“我不知道你是否听过一句话,那就是这世上没有完美的作案,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只要你做过某些事,就必会留下痕迹!”
“你真的觉得你没有留下任何线索和证据?你真的觉得,你把所有与你有关的东西,都给抹除了?”
孔祥双眼紧紧地盯着刘树义:“你什么意思?”
刘树义淡淡道:“你可能不知道,魏济有一个好事的邻居,这个邻居见魏济的行为与往常大为不同,十分好奇,所以曾偷偷跟踪过魏济。”
好事的邻居?
偷偷跟踪过魏济?
孔祥瞳孔颤了一下,脸上的表情第一次有了变化。
很明显,这是他完全不知道的事。
刘树义将孔祥的反应收归眼底,勾起嘴角,继续道:“不过这个邻居只发现魏济每天都会乘坐同一辆马车离开,因她的脚力比不过马车,所以并不知道魏济真正的去处。”
孔祥听到这里,下意识松了口气。
但他这口气还未松完,又听刘树义道:“但这个邻居,发现这辆马车不是马行里常见的马车,而是大户人家自用的马车,且她还发现,这辆马车所用的车帘,十分特殊,乃是由扬州郑氏上好的绢布制成,且那绢布上,还绣有金色的祥云图案!”
“而刚刚本官让陆副尉去诸位府上确认你们的口供时,也顺便让他询问你们府里的丫鬟家丁,询问他们是否记得,你们府里的马车,曾用过类似的车帘……”
“哦对了。”
刘树义眼眸眯起,意味深长道:“为了让陆副尉的询问能顺畅,本官专门叮嘱他,可以借用你们的名义,就是你们这些主人,不记得当年之事,但现在因为一些事,需要确认,所以需要他们的帮忙。”
“不能不,诸位的家丁丫鬟对你们这些主人的事,都十分上心,陆副尉只是一问,便很快得到了答案!”
“而答案……”
刘树义漆黑的眸子对上孔祥的双眼:“那拥有特殊车帘的马车,就是你孔博士府里的马车!甚至那个车帘,现在还在你孔府仓库里吃灰!”
“孔博士……”
他双眼深深地注视着孔祥:“你,要如何解释呢?”
刚刚没松完的那半口气,顿时呛的孔祥剧烈咳嗽。
他脸色大变,脸上那受了冤枉的表情,都无法控制。
“我……我……”
他张着嘴,想要解释什么,可他事先完全没有料到刘树义会查到自己马车的事,所以慌乱之间,根本不知该如何反驳。
李新春等人看到这一幕,表情也都跟着一变。
他们原本以为刘树义根本没有任何证据,只是为了给陛下找一个替罪羊罢了,就算有什么证据,也是伪造的,孔祥可以轻易斥驳。
谁成想,面对刘树义这咄咄逼人的证据,孔祥竟是半天都不出一个解释的话来。
这让他们原本笃定的内心,不由动摇了起来。
“难道刘树义不是冤枉孔博士?”
众人心里咯噔一下。
李新春连忙转头看向身后的顾闻,道:“顾县尉,刘员外郎刚刚的魏济的邻居,可是真的?”
众人一听,连忙看向顾闻。
顾闻已经听懵了,他确实知道那妇人的话,但完全不知道,刘树义竟然真的找到了那辆马车。
而且看孔祥的样子,似乎无力反驳。
不会吧……
刘树义不会真的找到了幕后真凶,幕后真凶不会真的不是陛下吧?
若是如此……
自己亲自上书,向陛下阐明自己与刘树义查案毫无关系,那岂不是……偌大的功劳,被自己给亲手推开了!?
一想到这些,他就觉得心都要裂开了。
自己究竟把一桩怎样的机缘,给亲手拒绝了啊!?
“顾县尉?”
李新春见顾闻不搭理自己,不由皱了下眉,加重了语气。
顾闻这才从心碎中反应过来,眼见顶头上司脸色难看,他顾不得心里的滴血,连忙道:“是,魏济的邻居确实是这样的,下官听得清清楚楚。”
“竟真是如此!”
李新春等人心里都是一沉。
他们意识到,事情可能根本就不是自己想象的那样。
感受着局势的变化,孔祥心里也不由焦急起来,他怎么都没想到,竟然会突然冒出一个什么邻居来!
“那妇人并没有亲自触摸车帘,她凭什么就确定车帘是用扬州郑氏的绢布制成的?万一她判断错了呢?而且长安城内拥有马车的人家很多,车帘有时也是会遇到相似的,只凭一个车帘就贸然判断马车是我府里的,刘员外郎会不会有些不够慎重?”
孔祥在短暂的慌乱后,终于想到了解释的理由。
虽然这理由不算多高明,但只要有这种可能,他就能咬死不认。
刘树义听着孔祥的反驳,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他双眼幽深的看着孔祥,只给孔祥一种仿佛自己的一切反应,都在刘树义的预料之中的错觉。
这让他心里不由压力骤升,额头浸出汗水。
然后,他就听刘树义道:“没错,只凭一个车帘就断定马车是你府里的,的确不合适。”
“但如果……”
他似笑非笑道:“你府里马车在那段时间的使用时间,与魏济乘坐马车的时间完全一致,又该如何?”
孔祥瞳孔一缩。
刘树义淡淡道:“陆副尉,你来吧。”
陆阳元咧嘴站了出来,道:“刘员外郎吩咐下官,如果问出马车的归属,就进一步询问马车在武德九年元月前后使用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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