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刘树义一句话,顿时将公堂之上所有人惊得目瞪口呆。
他们瞪着眼睛,下意识张大嘴巴,只觉得大脑嗡嗡直响,久久回不过神。
他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更不敢相信自己的理解……
若是他们理解没错的话,刘树义是……张绪有问题!?
张绪难道是杀害万荣的凶手!?
丁奉等巡查团的成员都不由震惊的看向张绪。
程处默等人,也一脸的吃惊和意外。
而商州刺史府的官吏们,更是茫然和不敢置信。
“张刺史,你……”监察御史丁奉忍不住开口。
“我没有!”
不等丁奉完,张绪直接摇头,打断了丁奉的话!
便见他双眼紧紧盯着坐在自己位置的刘树义,脸上原本温和的笑容,瞬间变得冷漠起来,他眉头紧蹙,用质问的语气道:“刘员外郎,你在开玩笑,还是故意戏耍本官?”
“若是玩笑,还望你能收回刚刚的话,这不是一件有趣的事!”
“若是戏耍本官,本官身为正四品商州刺史,不是你能够戏耍的!你立即下来,给本官道歉,若你态度诚恳,本官大人有大量,或许能原谅你。”
张绪面色冰寒,愤怒的情绪,恐怖的威压,直接席卷整个公堂。
作为所有人中品级最高的官员,他一怒,便顿时让商州刺史府的这些官吏,以及巡查团的吏员和侍卫们,心中发紧,就仿佛有一座无形的山压在他们身上一样,让他们下意识弯曲背脊,低下头颅。
可直接承受张绪愤怒与威压的刘树义,却仿佛没有感受到丝毫压迫,闻言只是淡淡道:“若是张刺史足够了解我,就该知道,我在查案时,从不开玩笑。”
“不开玩笑?那就是故意戏耍,甚至冤枉本官!?”
张绪脸色一沉,眼中既有不解,又有愤怒:“刘树义,本官自认对你掏心掏肺,你深更半夜将我叫醒,我没有对你有丝毫不满,你查案需要帮助,我也没有丝毫迟疑,当场就为你去做……”
“结果,本官如此真心待你,你就是这样回报本官的?本官真是看错了你这个白眼狼,冷血之人!”
面对张绪的呵斥,刘树义没有动怒,他语气仍旧平静,道:“张刺史对我的确很配合,的确一点迟疑都没有,就去帮我,若不然……”
他意味深长道:“马行掌柜也不会死的那么及时啊!”
“你什么!?”
张绪双眼仿若喷火般瞪着刘树义。
赵锋则忍不住道:“员外郎的意思难道是,马行掌柜之所以会被杀,马行之所以会被烧毁……都是张刺史所为?”
“胡八道!”
张绪愤怒的胡子都在发颤,眼角的黑痣更是随着皱纹剧烈颤动:“刘树义,本官与你有什么仇怨?你竟如此诋毁冤枉本官?”
“你当真以为你是陛下派来的人,本官就不敢对你做什么,就任你这般血口喷人?”
一边着,他一边看向丁奉与任诚,道:“丁御史,任司直,刘树义毫无证据,随意构陷朝廷重臣,你们大理寺御史台,难道不管?”
“这……”
刘树义毫无预兆,突然对张绪发难,也打了丁奉与任诚一个措手不及。
所以现在他们完全不知道究竟谁有问题,面对张绪的质问,也不知该怎样是好。
任诚犹豫了一下,道:“刘员外郎,你张刺史有问题,不知可有证据?”
听到任诚的话,众人顿时紧张的看着刘树义,张绪也面色阴沉的盯着他。
刘树义笑了笑:“在张刺史的地盘,若没有证据,我哪敢开这个口……”
着,他视线看向张绪,道:“张刺史,现在我有几个问题要问你,还望你能如实回答。”
张绪冷冷道:“回答你?让你继续诋毁冤枉本官吗?”
“哦?”
刘树义没想到张绪会直接拒绝,道:“张刺史心虚了?怕自己作案留下破绽,被我发现,所以不敢回答?”
“本官就没有做这些,岂会心虚!刘树义,你休要含血喷人!”
“既然不心虚,那张刺史就该回答……当然,你不回答也可以。”
刘树义指尖轻轻在惊堂木上滑过,道:“反正我有足够的人证,能为我证明这些事。”
张绪皱了皱眉,冰冷的双眼紧紧地盯着刘树义,似乎想看穿刘树义,想知道刘树义究竟掌握了什么。
可刘树义面对张绪的打量,只是似笑非笑的回视着他,使得张绪根本看不出刘树义的丝毫想法。
“哼!”
张绪冷哼道:“本官问心无愧,岂会怕你询问,不过刘树义……”
他双眼冷冷看着刘树义,道:“如果你问完之后,没有足够的证据证明本官有问题,本官绝不会放过你,就算你是陛下派来的人,本官也会将你收押,向陛下上书,请陛下为本官做主!”
“有句话你的没错,这是我的地盘,若你冤枉我,我保证你逃不出商州城!”
面对张绪的威胁,刘树义只是身体微微后仰,用完全放松的姿态表示他根本不在意。
他环顾众人,道:“在询问张刺史问题之前,我先为大家详细一下万郎中案子的情况……”
接着,他便将万荣是被信任之人从身前突然袭击,以及万荣是宴席当晚在刺史府得到了重要情报,需要立即送往长安,还有他对凶手当晚就在刺史府的推测,万荣是与凶手一起离开之事,详细的讲述了一遍。
除了息王庶孽的具体情报内容,他没有任何隐瞒。
丁奉等人听闻后,久久都回不过神。
他们没想到万荣被杀的背后,竟然有这么多秘密。
“没想到那一晚,发生了这么多事,如此来,下官去茅房回来时,万郎中没有在房间,就是去获取秘密情报了?”丁奉忍不住道。
任诚也恍然:“刘员外郎问我,觉得巡查团内有谁有问题,原来就是为了找万郎中获取秘密的贼人?”
丁奉闻言,不由道:“刘员外郎也问你了?他也问过我……”
着,他看向刘树义:“刘员外郎,不知这个贼人是谁?你可找到?”
巡查团众人一听,都下意识心中一紧,忍不住警惕的看向彼此。
刘树义道:“这件事不急,我们一会儿再。”
“诸位现在已经明白了万郎中案子的大体情况,那相信诸位也该明确,凶手会在我要调查马行时,先我们一步杀人灭口,销毁马行租赁马匹的记录,便明他一定是与万郎中同行,一定与万郎中一起去过马行购买马匹。”
“否则,他没有任何必要,冒着被赵主事他们发现的风险,派人去灭口!”
“而这也代表,想要找到凶手,只需要确定,在凶手陪同万郎中离开去往翠华山,以及从翠华山返回的这一天多的时间内,有谁本该在商州,却没有在,或者谁没有不在场证明,没有人能为其证明他一直在商州,便可。”
众人想了想,皆是点头。
程处默眼珠一转,道:“你张刺史是凶手,那也就是,他那一天多的时间里,不在商州?”
“可笑!”
程处默话音一,张绪便直接冷笑出声。
“本官一直在刺史府坐镇,一直在处理公务,此事随便找一个刺史府的官吏便能知晓!”
着,他看向刘树义,抱着膀子道:“刘树义,你这第一个问题,就暴露了你的错误!你还敢你没有诬陷本官?”
随着张绪话音下,他身后的商州官员们,也都纷纷点头。
“是啊,张刺史这两天一直在衙门。”
“张刺史昼夜忙碌,我们都是亲眼所见。”
“他没有消失过啊。”
听着身后官员的话,张绪下巴高高仰起。
他冷笑的看着刘树义:“刘树义,你听到了吧?本官就没有离开过商州,所以你我是凶手,当真是可笑至极!怎么?你不会认为本官收买了刺史府所有同僚,让他们为本官谎吧?”
丁奉与任诚闻言,两人不由彼此对视一眼。
刺史衙门官吏衙役何其多也,想要收买所有人,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所以他们还是相信这些官员的话。
任诚蹙眉道:“刘员外郎,你怎么?”
见任诚站在张绪那边,赵锋等人心里一紧,不由看向刘树义。
却见刘树义面对商州这些官吏的作证,神色仍是十分平静,那样子,就好像早已预料到会是这个结果一般。
“诸位同僚先不要急着为张刺史作证……”
刘树义视线看向商州刺史衙门的官吏们,道:“你们不妨仔细想一想,万郎中借口生病的那一天,以及昨日的一天……你们当真是亲眼见到过张刺史?”
“还是,你们认为张刺史一直在刺史衙门,是因为你们需要张刺史处理的公务,张刺史都给你们及时处理了,所以你们认为他在刺史衙门。”
“这……”
刺史衙门的官吏们听到这话,眉头不由皱了皱。
刘树义看向其中一人,道:“尹参军,今天早上本官遇到你时,你告诉本官,你这段时间张刺史的事情太多,所以你们有事需要处理,都是先去找赵长史,由赵长史先处理,赵长史解决不了的,他会整理你们的事情,统一交给张刺史处理,是也不是?”
尹重没想到还有自己的事,见众人看向自己,他有些紧张的点着头:“是,下官是这样过。”
“那本官想知道,这两天,你是否有事需要张刺史处理?”
“有……”
“张刺史给你处理了吗?”
“处理了。”
“你见到张刺史了吗?”
“没有……下官先交给了赵长史,然后由赵长史交给的张刺史,所以下官……”
没等尹重完,刘树义便道:“你只需要没有便可,不必解释,我们只要结果。”
完,他又看向其他人,道:“尹参军的事,虽然张刺史给处理了,可是他并没有亲眼见到张刺史……”
“原本我担心,这是个例,所以我又拜托杜寺丞,为我旁敲侧击打探此事。”
杜构点头道:“因为怕被张刺史察觉到我们在调查他,我很心的打探,整个上午,我打探了八个人,其中三个官员,四个吏员,还有一个衙役……结果,他们都张刺史下达过命令,也处理了他们的事情,但他们都没有亲眼看到过张刺史。”
刘树义道:“尹参军可以是个例,可这么多人,总不会也是个例了吧?所以诸位务必要仔细想一想,你们究竟有没有真正见到张刺史。”
听着刘树义和杜构的话,刺史衙门的官吏都仔细回想了片刻。
然后……
“好像,真的没有亲眼见到张刺史。”
“我也没有亲眼见到张刺史。”
“虽然张刺史给我做了批复,但我的确也没有见到张刺史。”
这些官员纷纷摇头,到最后,竟是没有一个人真正见到过张绪。
刘树义见状,似笑非笑的看着张绪:“张刺史,现在,你还觉得你有人证吗?”
张绪目光一寒,冷声道:“他们没见到本官,那是因为本官之前生病,攒了很多公务要处理,本官没空与他们一一见面,所以安排赵长史为本官先筛选一遍,这也是为了提高效率,难道本官提高处理公务的效率,也有错?”
“刘树义,本官也查过不少案子,你不用想着糊弄本官,一件事能否成为证据,本官很清楚。”
“他们只是没有看到本官罢了,但这并不能代表本官就不在刺史衙门!到底,你还是没有证据!”
丁奉与任诚想了想,也皆点头。
丁奉道:“刘员外郎,若只有这些,的确不能证明张刺史就不在商州,你还有其他证据吗?”
张绪冷笑道:“本官就没有做过这些事!他怎么可能有?”
“张刺史还真错了,我还真的有。”
谁知张绪话音刚,刘树义便道:“来人,带物证!”
“什么?”
“物证?”
众人一愣。
张绪表情也是一怔。
然后他们就见到一个金吾卫捧着托盘走了进来。
托盘上放置着两摞高高的书簿。
“这是什么?”丁奉好奇询问。
刘树义看了面色微变的张绪一眼,嘴角微微扬起,道:“这是张刺史亲自处理过的书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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