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恐慌之下,人们哪还有理智。
去外地,每个地方的交引都是当地发行的,人家凭什么认京城的票子,尤其是在京城动乱的情况下。
现在不卖,将来要是成了废纸呢。
仗一打起来,谁也说不准会到哪一天,更说不准,新的朝廷到时候还会不会认。
很快,交易大厅里,排起了一条贪吃蛇一样的长龙。
交引、债权、当票,有什么卖什么,只求换成全国通联的飞钱或者银票。
忽然有人喊道,“李财神下来了”!
人们抬头,果然看见李长安带着几个仆从,来到了中庭二楼。
“财神爷,多收点吧,我愿意降价!”
一个人喊出来,另一个也接着,“是啊,财神爷,我们便宜卖!”
现在,谁还敢持有债券,去了外地,这东西不就是废纸么。
“诸位......”
李长安示意大家不要吵,“诸位何必恐慌,如今圣明天子在朝,富公和欧阳公这样的三朝老臣辅政,局势稳如泰山。诸位还是不要听信谣言,要对大宋有信心,对将来有信心。”
有,有个懒子的信心。
大兵都进城了,圣人都秉政了,交引务都关门了,我只对我的判断有信心。
大厅里骤然响起哭诉声,彼此传染,瞬间悲悲戚戚,愁风惨雨一片。
“求求你了,李财神,开开恩吧。”
“是啊,从此以后,我家给你立长生牌位,日日上香,天天祭拜!”
“我家中尚有二八年华女儿一对儿,可送给财神洒扫庭院之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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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成,我两成卖!”
一个勋贵冲到前来,扬着手里的票据,冲着二楼呼喊。
接着,有好几个人,似乎也下定了决心,从后面挤到前面,扬着手里的交引,“两折,我也卖!”
李长安从侍从手里接过一个铜皮的扩音喇叭:“诸位,不是我李长安趁火打劫,真是我手里钱也不多。既然大家有急用,我就当与诸位结个善缘。两成五,每人限售二十手。”
“啊?财神爷,不能啊,太贱了,我全部的身家啊.......”
马上,有好多人哭成一片。
不过,更多的人,还是挤着来到柜台前,拿出自己的交引,要坚定的交易。
“你也太坏了,这些勋贵和世家,百年积累的财富,都让你一个人给诳来了!”
回到三楼密室,富柔撇着小嘴,对李长安的人品表示极度的鄙视。
好嘛,绕了一大圈,你就是为了坑钱啊。
做生意要老实本份,哪有你这样的,做纸片营生,靠制造恐慌赚差价。
“坏么?我怎么感觉还不够!我可是主动涨了半成,要知道,就今天的交易,至少值几十万贯。”
富柔“呀”的尖叫一声,“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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勋贵和世家之所以急如发丧,实在是城里看着要糟。
不让聚集,还不让吃饭喝茶么?
开封的基层官员和太学生可不怕大兵,在他们眼里,大家的利益都是一体的。
财政困难,禁军的粮饷一样发不下来。
不搞清楚钱花去哪儿了,都没有好日子过,顶天我不站在街面上,你也别管我。
于是,半个城市的酒楼、饭店全部爆满。
人们不谈风月,只谈国是。
比这更可怕的,是大量的底层服务人员正在撤出城市。
家中的仆役开始告假,厨娘请辞,收粪卖水的全不见踪影,街头叫卖的小贩也全都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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