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高气爽,万里无云。
惊变之夜后的赵顼变得有些忧郁,孤家寡人,他开始有点明白这个词的真正意思了。
自登基以来,皇祖母、母亲、皇叔、曹国舅、辅政大臣们,一个个都打着为自己好的名义教自己做事。
在惊变之前,他还心存一丝幻想,觉得人必然是血脉感情为先的。
虽然大家都有自己的利益,可终归还是要顾全大局,总体上还是为了自己这个皇上好。
诶......
一厢情愿啊,原来为了利益,他们都敢突破底线,试图拉武人再次上桌。
这天下,或者说这朝廷,并没有人因为感情跟自己站在一边,甚至连向皇后也不是。
今天学完了课,他问苏辙这京中有什么实务可以去探查学习。
苏辙最终推荐了汴河东码头,一个国家最重要的三件事里,收税排在第一。作为天子,应该去了解一下税收是怎么进行的,起码去感受一下气氛。
午时刚到,赵顼带着天一阁数名精英,扮做平民士子,来到了东埠头。
东埠头是一块飞地,除了治安,这里的一切权力,全都由度支司掌控。转运司、榷货务、商税监才是这里的主人。
整条汴河已经被塞得满满登登,河面上是船,河岸上是人,空气中是焦躁的情绪。
呵斥声、谩骂声、求饶声、哀叹声,连成一片,怎么也看不出来是盛世之景。
朝廷缺钱,在京官吏也就过的清苦,一年到头捞不到太多油水。
前些日子京官闹饷,结果被朝廷耍手段来了一次延期,现在他们可算是得着了自己搂钱的机会。
仓务、船务、条引、税所,目之所及,每一处的官员们,都在摽着劲的进行勒索。
赵顼越看脸越黑,原来平日里致君尧舜的君子们,就是这么向百姓传递朝廷的法度的,真他妈的是仁政啊。
这还是首善之地,要是到了京城之外,到了偏远州郡,岂不是各个都如狼似虎。
他想起了司马光对自己的劝谏,“吏治不清而盲目求财,天下皆为苛政之地也!”现在想想,真是一身冷汗。
王介甫虽然忠肝义胆,可惜并没有治理天下的手腕。
光依靠政令就能治国,那现在还应该是大秦天下。制定政令的是好人,执行政令的呢,谁来保证?
众人观察了一气,简单吃了口饭,准备接下来去仓库看看实情。
这帮饿狼,别真把朝廷赋税都贪进自己兜里,到时候来个火龙烧仓。现在大宋虚弱,禁不起折腾。
刚点了饭菜,便听楼下一阵叫嚷。
来到窗前往下观看,原来是好大一队官兵,他们不顾码头的拥挤,逆流而行,将旁人挤得里倒歪斜。
“这是?”赵顼问道。
几名学士努力辨认,分析了半天,却说不出个子丑演卯。
没打旗帜,也没出净街牌,更没穿常见的公服。要是硬猜,这些人倒是有些像边军,反正气质跟本地人不同。
“我去问问!”一个人噔噔噔跑下了楼。
过了一会回来,脸上却带着些不可置信的惊恐,“是韩相公带回来的禁军,说是要去金楼找人的”。
李长安?
赵顼心里一警,这韩琦跟李长安又怎么了,他不会是要拉拢自己的嫡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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