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初一,韩绛拜相。
龙图阁直学士、枢密副使、同平章事、建雄军节度使、开府仪同三司,掌三司条例司。
辅政,变法!
王安石,因健康原因,暂时休养。
赏龙图阁大学士,勤政殿四时听召,参谋礼部、户部事。
司马光,辞御史中丞,归洛,书局随身。
改端明殿大学士,转西京留司御史台,擢右谏议大夫。
消息一出,汴京百姓鸣鞭放炮,开始大肆欢庆。他们不知道韩绛的政略,也不知司马光归洛有什么影响。
只要王安石不搞新政了,那大家就很开心,勒在脖子上的绳套松掉,是值得庆贺的一件事情。
这让礼部在南熏门搞的“测声碑”揭幕仪式显得格外隆重。
事出仓促,朝廷又没多余的钱,加上这还是为数不多的在御道上立碑,官员们也没有案例可以参照。
兴许是他们给工部下错了单,或许是工部的工匠看错了图纸。
他们把一个立着的方尖碑,刻成了一个躺着的铺路石。
为了补救,从商户那里劝捐了一百贯,在御道边上建了一个木制的碑亭,交差了事。
只不过他们应该没料到,大热的暑天,会有成千上万的人涌出家门,来看朝廷立一块儿石头。
李长安进不了城,只能在南熏门外看热闹,派广孝过去给沈括喝彩。
本来礼部只准备了简陋的仪式,揭开红绸,金笔描漆,然后颁下官家给的赏赐诏书,应付了事。
对比热心的汴京百姓,他们成了眼瞎不识英才的小丑。
碑亭上,被百姓粘了一层又一层的红纸条,如同一面面锦旗,狠狠地打着礼部官员的脸。
人群里,辽国使臣从面色凝重,到叹息连连。
宋国人才辈出,胜大辽十倍,两国此消彼长,终有一日南国要超过北国,到时候大辽的日子就难过了。
可喜的是,即便有了英杰,因为上层盘根错节的利益,也不会得到重用,大辽还会有很长的好日子可以过。
沈括领着自己的弟子站在御道中央,南熏门那边有人慢慢的,重重的敲动铜锣。
短暂的时间过后,声音传到近前,人们欢声雷动。
一滴答,一千二百三十六尺,又三寸六分,我们宋人率先测定了这个无形之物的速度。
探究万物之理,破解天地奥秘,我们真牛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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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朝堂又一次陷入了剑拔弩张。
一番辩论,新党和旧党彻底分明了站队,不论是因为政见还是利益,大家都势同水火,再不能相容。
司马光去职,韩绛登台,是新党的又一次重大胜利。
刚一上台,韩绛立即上书,减免了刺杀李长安这群人的罪行。仅以“行为不端,引发混乱”为名目,判他们到横海军军前效力五年。
新党一时间大感振奋,雄心万丈,势要全力支持韩相公主政变法。
紧接着,韩绛宣布,要重新调整科举,开设官学,培养新法人才,为学子们开辟第二条报国之路。
除王安石创立的三司条例司,另外在吏部新加部门“新法考成司”,施行绩效考核,末位淘汰。谁推行新法不力,直接查办劝退,用官学培养的新人来代替。
除了赵光义之外,大宋还没有宰相真的开府建衙。
王安石跟韩绛,用擦边球的办法,以创建新衙门的名义,实质上实现了这个权力。
至此,新党如大日凌空,旧党如西山落日。
文彦博的妥协,欧阳修的病体,司马光的去职,韩琦远在西北,庆历旧党只剩一个富弼,独木难支。
王雱在府中摆席吃酒,大醉方休。
官家为了安抚王安石,超擢王雱为知制诰,他从此也迈入了高级干部的行列。
真正开心的是,官家并没有厌弃王家,只要过了一两年,一纸诏令,父亲就可以重新回归政事堂,执掌天下。
到时候什么苏轼、李长安、钱韦明,司马康,通通都撵去西北吃沙子去吧。
然而,新党们还没高兴上两天,风云突变。
汴京到处流传一本《新法二十六条》的小册子,有刻本、手抄、唱词、儿歌,不一而足。
从“青苗贷”到“市易法”到“新马政”再到“免疫法”,把新党曾经计划过的所有政令,整理分析,全给披露了出去。
并且,进行了严重的歪曲,和恶意的解读。
青苗贷要干什么,要绕过富户和世家,直接收割中户和小民;
市易法呢,要提高税率,将所有物品纳入禁榷范围,拔所有人的羊毛;
新马政,不过是推卸责任,将养马的成本转嫁给上户,贪官污吏自己不干事儿,然后盘剥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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识字的,你一文钱买一本回家慢慢看。
不识字的,去茶楼或者墙角,有都是人讨论,听几耳朵也能了解所有细节。
很快,整个汴京市井陷入了恐慌,然后就是市面肉眼可见的转入萧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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