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三天,王安石父子遭受的攻击还是那些招数,父子俩终于放心了。
不过如此嘛,弹劾?
现在变法途中,官家一律留中不发,弹劾就是打嘴仗,王家也有很多老乡和党羽可以对阵。
搞百姓骂街,扔几块石头烂泥巴,这有什么的,为了国家大业,王家可以忍。
厨娘跑了,大伙可以自己做饭吃;没有人送菜上门,那就自己驾车出去买;苏轼非要办青苗贷的案子,那就做切割,反正吏员本来就不是新法派的核心。
总之,王雱当了幕僚长以后,充分发挥乐观精神,一切困难都是暂时的,雨过天晴必然见彩虹。
只有一样,就是李长安到底什么时候死,他父子俩还借出去三万贯国库的银钱。
要不要派人去接收职业大学,然后改成新法官员培训学校?
好主意,让李长安死了还能做贡献,也算人死留名了。
王雱现在完全变了一个人,极其冷酷和严厉,二十五岁的年轻人,把十几个幕僚压制的服服帖帖。
二进院,主房是王安石的书房,西厢是王雱的报社,东厢现在是幕僚办公房。
他一个人三面跑,一天只睡两三个时辰,却神采奕奕,完全看不见疲态。
李长安遇刺的第五天,吕银平带着四个江西文人,终于定稿了第一版的《新法刍议》。
稿子写的极为严整,用词用典堪为解释法令的典范。
王雱看完,并不请示老爹,直接盖章签字,让吕银平找刻工赶紧去制版。
“我也要最快的,不行就出双倍价钱,多雇刻工。昼夜不歇,人停刀不停,我希望,三天内就把邸报传向大宋各个州府。”
吕银平努力的调动苹果肌,挤出一点笑容,点头离去。
他刚走,一个七品官员匆匆进门。
眼下这番情景,还敢上门拜访的,无不是铁了心要跟王党走下去的中坚力量。
王雱摆出一副接见心腹的架势,伸手邀请官员入内品茶。
“救我,衙内救我,相公救我啊!”刚一进屋,官员脱了帽子,匍匐在地,不停地磕头。
大宋没磕头这规矩,草民见了县太爷,也不过是拱手作揖。
“呃,你这是何意?”
王雱没有伸手去扶,而是偏了身子,冷眼相看。
那人听出来王雱不太热情,赶紧膝行一段,抱住王雱的鞋子,把额头贴在他的脚面上。
“我父亲是新昌高敬文,与相公有旧,还请看故人乡党的缘分,救我一救!”
见面不说事,不要脸的来套交情,这种人所求甚大啊。
王雱脚下用力,挣脱出来,跺了跺脚,往后退了两步,居高临下俯视着对方。
“说吧,犯了何事?”
那人并不抬头,一直趴在地上,把屁股撅得老高。
“小的贪心,没管住手,克扣了一点横海军索要的马匹。如今所贪已经退还,只是御史台和度支衙门还不饶。请相公救我,小的以后以相公马首是瞻,绝不二心,你让我咬谁我就咬谁。”
贪了几匹马,这至于的么。
大宋的马虽然贵,也不过就三十贯一匹良驹。
一个马倌儿弄几匹马,还犯得着跑来要死要活的?
王雱有些生气,这一天天都是什么糟心事儿,江南西路就没有好人了么?
“帖子给我,如今案子在御史台还是大理寺,你现在回去写一封请罪的折子,我来保你!”
那人磕头不迭,磕得实心实意,把铺地青砖都震得活动了。
“若能得活,小的给衙内供长生牌位!”
掏出来帖子双手奉过头顶,再次膝行到王雱面前,把帖子递了上去。
“高克强,阁门舍人,管勾群牧司河东都监。你,是个武人?”
“回衙内,小的三次秋闱落榜,赐了个出身,受曾子固举荐,进了群牧司勾当......”
俩人正在聊着,幕僚急切来报,“吕惠卿疯了,正在全力监察江西籍官员!”说完,才看见地上趴着一个人。
不对,王雱心中立马警惕起来。
用脚尖把那官员的头勾起,释放出无限杀意:“说,你到底贪了多少?”
幕僚咳了一声,见那人还在犹疑,一脚踩在了他脚腕子上,慢慢将身体压过去。
“啊!!!我说,我说,前后七年,一共克扣了五百匹,还有一点草料!
“疼,疼,疼!别打,我都招!”
王雱鼻子擤了一气,冷冷的看着对方,这种人不上刑是没准话的,嘴上说五百匹,实际可能就有三千匹。
说是一点草料,可能就是几百顷的养马地。
看来这人救不得,容易把自己拖下水。
“滚!”将帖子砸在那人脸上,“你不说,我差人去御史台问问,要是有一句谎言,我先上书请斩你的狗头。”
那人吃了一吓,三魂少了两魂,七魄丢了五魄。
“衙内,衙内!我说,我说实话!我们三人,一共私卖了七千匹病马、老马、弱马。分了些养马户上供的麦子、豆子,束草。总计加起来,落在我手里的,真就不到两万贯。”
一刹那,王雱只感觉天旋地转。
杀,都该杀!一帮贪蠹,国家都让你们给搞坏了,要不也用不着变法。
不过他还是忍住了,几个呼吸之后,平复了杀意。
“你先回去吧,我尽量试试!”
等那人走了,幕僚关上门,脸上才显出焦躁。
“吕惠卿这个疯狗,如今跟司马君实走到一起,相公他们弹劾不动,就出了这么一番毒计。”
是啊,这阳谋真恶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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