陇西李氏的李攸叹了口气,花白的眉毛紧紧拧在一起:
“王贤弟所言极是,楚帝起于微末,行事酷烈,不循常理。”
“他麾下那群骄兵悍将,更是视礼法如无物。”
“明日之宴,恐怕是要逼我们表态,甚至是要割肉放血!”
“割肉放血?”
荥阳赵氏的赵括性格相对刚直,闻言忍不住提高了声调,脸上满是愤懑与不甘。
“他楚国在故地推行的那一套,你们难道没听说过吗?‘均田地,平富贵’!”
“他们将豪强地主的田地强行没收,分给那些泥腿子!”
“若他要在我们汉地也推行此策,那便是要掘我们各家的根基啊!”
“田地”二字,如同最尖锐的针,瞬间刺中了在场所有人最敏感的神经!
他们这些世家大族,之所以能历经王朝更迭而屹立不倒,核心便是对大量土地和依附于土地的佃户、部曲的控制。
土地是他们权力的基础,财富的源泉,家族传承的根本!
“赵兄说到点子上了!”
另一位姓郑的家主猛地一拍大腿,脸上肌肉抽搐。
“我郑家世代居于颍川,良田千顷,庄园无数,靠的便是祖辈积累,诗书传家!”
“若那楚宁真要学他故楚那一套,将我们的田产强行分掉,那……那岂不是比杀了我们还要难受?百年基业,毁于一旦啊!”
密室内顿时一片哗然,众人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恐慌。
“是啊!我家在冀州的田庄,那可是经营了十几代人!”
“还有那些依附于我族的佃户、荫户,若都被分出去,我们靠什么维系家族运转?靠什么供养子弟读书出仕?”
“这楚帝,是要断我们的活路啊!”
“他刚刚屠戮了刘氏皇族,杀心正盛,明日宴上,若我们稍有违逆,会不会……会不会也落得个身首异处的下场?”
一个胆小的家主声音发颤地说出了所有人最深的恐惧。
想到西市口那堆积如山的无头尸体和高悬的首级,密室内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粗重的呼吸声和烛火噼啪的轻响。
一种兔死狐悲的寒意,从每个人的脚底直窜上天灵盖。
崔琰作为在场资历最老、威望最高的家主,一直沉默地听着众人的议论,脸色阴沉得能拧出水来。
他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丝沙哑:“诸位,稍安勿躁,惊慌解决不了问题。”
他环视一圈,目光扫过每一张惶恐的脸:“楚帝之心,路人皆知。”
“他要的,是这汉地彻底臣服,是消除一切可能威胁他统治的力量。”
“我们这些世家,手握重田,影响地方,自然是他眼中的钉子。”
“那……那依崔公之见,我们明日该如何应对?”王璟急切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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