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好，能看见清篁的孩子出世了……”
宋老爷子的话就那么的缓缓的落下，轻松之余带着一些释然。
其实能活这么大的岁数已经知足了。
现在最担心的就是自己那个孙女了，不过这会能看着她的孩子出生就行，已经足矣了。
商御衡看着他，竟然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好。老爷子的平静坦然，衬得他此刻的沉默与无措像是一种失礼。
看着商御衡的样子，宋老爷子则是笑了笑，那笑容里是阅尽千帆后的通透，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你啊，不用感到很伤心的样子，”他声音放得更缓，像在安抚一个孩子，“人都有这一天的，对我来说这一生足矣，我没什么遗憾的事情，如果非要说有，就是清篁了……我那个孙女。”
说到这里，他的目光变得格外深邃，仿佛穿透了时光，落在了那个从小被他捧在手心长大的女孩身上。他微微侧过头，视线定定地锁住站在床边的商御衡，“御衡，我能信任你吗？”
这问题像一块投入深潭的石子，在商御衡心湖里激起千层浪。
他完全没料到老爷子会如此直白地问他这个。
“爷爷……”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一时竟不知该如何接话。
信任？这个词太重了，尤其是在老爷子这样的目光下。
宋老爷子没等他组织好语言，自顾自地说了下去，语气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坦诚：“说真的，对你，我不是百分百信任的。”
他停顿了一下，看到商御衡瞳孔微缩，放在身侧的手无意识地蜷紧，才继续道，声音里带着一种无奈的叹息，“可没办法，你是她的丈夫，也是未来孩子的父亲。现在，清篁还怀了孩子，我就更担心了……”
窗外的日光似乎在这一刻黯淡了几分，房里静得能听真掉在地上的声音，空气仿佛凝固了。
老爷子浑浊却锐利的眼神像无形的丝线，缠绕着商御衡，等待着他的回应。
“她从小父母不在身边，是我一手带大的，性子看着刚强，其实最是重情，也最是……脆弱。”
老爷子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浓浓的疼惜，“怀孕的女人，心思更敏感。我怕她以后遇到难处，没人能像爷爷这样护着她，听她哭，给她撑腰……”
商御衡感觉胸口像被什么东西重重压着，老爷子每一句话都敲打在他心上。
那“不信任”像一根刺，但老爷子后面袒露的、对清篁深入骨髓的担忧，更像一把钝刀，缓慢地切割着他的心防。
终于，商御衡深深吸了一口气。他没有回避老爷子审视的目光，身体微微前倾，用一种前所未有的郑重语气开口，声音低沉而清晰，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胸腔里碾出来的：
“爷爷，我明白您的顾虑。您的不信任，我理解。清篁是您的命根子，您不放心，天经地义。”
他顿了顿，目光变得无比坚定，直视着老人：“我不敢说大话让您现在百分百信我。但我可以向您保证三件事：第一，只要我在一天，绝不会让清篁受她不该受的委屈，无论是谁给的。第二，她和孩子，永远是我生命里的第一位，任何事、任何人，都不能越过她们去。第三……”
商御衡的声音更沉了几分，带着一种近乎誓言的重量：“我会用我余生的每一天，向您证明，也向清篁证明，您今天把她托付给我，不是个错误。我会学着去懂她，护她，像您希望的那样。也许现在还做得不够好，但请您……给我时间，也给我这个机会。”
他没有说华丽的辞藻，没有空洞的承诺，只是把最实在的底线和最恳切的决心摊开在老人面前。
房里再次陷入寂静，只有他话语的余音在空气中震颤。
宋老爷子静静地听着，浑浊的眼睛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闪烁。
他看了商御衡很久，仿佛要穿透他的皮囊，看清他灵魂深处的底色。
许久，老爷子布满皱纹的脸上缓缓地、极其缓慢地，绽开一个更深的笑容。
那笑容里，释然似乎多了一分，担忧似乎淡了一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微弱的、带着托付意味的认可。
“好……记住你今天的话。”老爷子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又重得像山岳，“御衡啊……替我……好好爱她……”
商御衡点点头，他很少保证什么的。
这是第一次，特几次一次了……
这会，门口的宋清篁再也忍受不住，她不能再带这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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