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在陶家。
看见自己的女儿和女婿来了,陶母是很开心的。
“母亲,新年快乐。”陶苒看见母亲特别的开心。
“母亲,新年好。”此刻,商御衡的话落下。
他和陶苒是夫妻,叫眼前的女人母亲也是随了自己的妻子。
“好好好,你们来了就好。”虽然陶母这么说,可是脸上的神情并没有多么的开心。
她看着自己女儿,“不是说好昨天来的吗?怎么没有来?”
陶母那句故意拔高了声调的话,像一枚精心打磨过的石子,带着明确的方向,重重投进厅堂凝滞的空气里。
“你父亲知道你要回来,还开心得很呢!可哪里知道,你没回来,有点生气了。等一下看见你父亲,记得好好和他说话,别让他继续生气,知道吗?”
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直直地指向那个端坐在黄花梨木太师椅上的男人——商御衡。
他穿着剪裁精良的深灰色三件套西装,一丝褶皱也无,在这间处处透着老派奢华的厅堂里,显得既格格不入,又带着一种冷硬的掌控力。
他指尖夹着的雪茄,袅袅升腾起淡蓝色的烟雾,模糊了他脸上那点本就捉摸不定的神情。
听见这话,他只是将目光从烟雾里抬起,掠过陶母隐含薄怒的脸,嘴角随即牵起一丝弧度,那笑意却全然未达眼底,只余下一种漫不经心的冰冷,仿佛在看一出与己无关的闹剧。
“昨天,”他开口,声音不高,却像一块冰投入水中,瞬间压下了陶母话语的余温,“回了宋家。”
他顿了顿,雪茄在指尖优雅地转了个微小的角度,“过年嘛,爷爷留饭,清篁也高兴。”
这轻描淡写的几个字,却像淬了毒的针,精准地扎在陶母最敏感的神经上。
她脸上的血色倏地褪了几分,方才那点刻意做出来的薄怒,此刻被一种更真切的、被冒犯的刺痛所取代。
她精心布置的“提醒”,被他用一个更重要的去处,轻飘飘地挡了回来,还特意点明了宋清篁的“高兴”。
陶母挺直了腰背,眼神锐利地钉在商御衡身上,声音里淬着寒冰:“看来,你对宋清篁的感情,倒真是好得很。”这话是结论,更是诛心的质问。
商御衡唇边的冷意似乎加深了些许,她是不想多说什么的,可实在是不喜欢。
他微微偏头,目光落在自己一丝不苟、镶嵌着蓝宝石袖扣的袖口上,仿佛那里有更值得他关注的东西。
哦,对了,这个袖口是那女人设计的。
她很难别出心裁设计出这种东西的。
只有图纸,至于这东西,还是他找别人来做的。
他伸出修长的手指,极慢、极细致地抚平了袖口上那根本不存在的一丝褶皱,动作带着一种近乎刻意的优雅与漠然。
然后,他才抬眼,迎上陶母的视线,语气平淡得像在陈述一个天经地义的法则:
“她是我的妻子。”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清晰地砸在空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过年这种事情,自然要按着辈分礼数来。我和清篁先结的婚,于情于理,年节里头,自然该先陪着她回宋家拜年。这是规矩。”
“规矩”二字,被他咬得格外重。
这不是解释,而是宣告。宣告宋清篁作为正室无可动摇的地位,宣告他商御衡行事自有其不容置喙的法则。他用最冠冕堂皇的“规矩”,将陶母那点替女儿委屈的心思,碾得粉碎。
陶母只觉得一股气猛地顶上了心口,堵得她眼前发黑。
方才还只是佯装生气,此刻却是真真切切地动了肝火。
她保养得宜的手指紧紧攥住了太师椅冰凉的扶手,指节泛白。
她盯着商御衡那张英俊却毫无温度的脸,声音因极力压制怒火而微微发颤:“好一个规矩!好一个按辈分!御衡,我的女儿陶苒,也是你三书六礼、明媒正娶抬进商家的太太!你要讲规矩,讲辈分,是不是也该懂得一碗水端平的道理?”
厅堂里死寂一片。
商御衡依旧端坐,西装笔挺,雪茄的烟雾在他脸侧缭绕,衬得他那抹似有若无的冷笑更加刺眼。
他似乎对陶母的怒火感到一丝厌倦,或者更准确地说,是一种居高临下的漠视。
“陶姨,”他换了个更疏离的称呼,声音里听不出情绪,“道理,我懂。端平,我也会。”他掸了掸西装前襟上同样不存在的灰尘,动作随意却带着结束话题的意味,“只是这年节安排,自有其先后次序。清篁那边,爷爷也是盼着的。陶苒这里,”他顿了一下,仿佛在斟酌一个合适的词,“心意到了也是一样的。父亲那里,我改日再去拜望便是。”
话音落下,他竟已站起了身。
高大的身影在厅堂里投下一片浓重的阴影,那身昂贵的西装裹挟着不容置疑的冷硬气场。
他完全没有再看陶母瞬间变得铁青的脸,也没有丝毫不想理会陶苒已经变化的神情。
“御衡!”陶苒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却异常清晰地响起。
她几步上前,在商御衡即将跨过门槛时,一把抓住了他垂在身侧的手腕。
那腕骨坚硬,带着冰凉的触感,透过薄薄的衬衫料子刺着她的掌心。
商御衡的脚步被迫顿住。
他侧过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那双深邃的眸子里没有任何波澜,只有一片冻人的漠然,以及一丝被打扰的不悦。
他微微蹙眉,似乎在审视她这个突兀的举动。
陶苒被他看得心头一悸,却倔强地没有松手,反而更紧地攥住了他的手腕,仿佛那是唯一能阻止他离去的浮木。“你这是做什么?才刚刚来,连杯茶都没喝,父亲还在楼上等着……你这就要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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