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笙下意识垂了垂头，方才缓缓抬起，却也只抬到一半：“奴婢笙云，确是前两天才来楼里帮忙的丫鬟。”
“笙云……”芝娘目光深深的打量着眼前的这个人，好久方才继续说道，“既是新来的，明天早饭之后，记得来老身房中报到，老身须得好好认认脸，免得你们这些丫鬟觉得老身偏重红人却疏忽你们。”
晏笙嘴角抖了抖：“奴婢……奴婢只想做个丫鬟，不敢同楼中其他姑娘争……”
“你不想争难道就可以不争？你既进了这清华楼，定是有卖身契在，既已签了卖身契，你这辈子若不交些大运是走不出去了，不争？你可知道，在这楼中，安分守己的姑娘都是什么下场？”芝娘语气之中多了几分轻蔑和冷然，“罢了，此刻正是忙的时候，你只管将你的主子伺候好了，明天别忘了来见我，去忙吧。”
“……是，多谢芝娘。”基于无奈，晏笙只能暂时应下。
一晚忙碌下来，等终于能够回到自己住的大房的时候，时辰已经过了五更，其他的小丫鬟还未忙完，晏笙带着满身疲惫倒在榻上，目光落在屋顶之上，一时间，心中凄然。
母亲当年也是这么熬过来的吗？
这样一想，她心中对晏晨丰的怨气消散了些许。
不管母亲的结局如何，最少，她不是在这泥潭之中挣扎，为情而死总好过因命而亡，最少母亲心甘。
只是，她和母亲的命运要不要这么像？
正在晏笙迷迷糊糊的时候，有推门声响起，接着是好几个姑娘进屋的声音，她们并没有太多的力气说小话，只是万分疲惫的梳洗之后，便各自倒在**睡了。
“诶？笙云，你回来的好早啊……”
因为晏笙睡在靠墙的一边，所以晏笙身边只睡了一个年方十三的小姑娘，小姑娘瘦瘦小小的，据说，是她的父母迫于贫穷却得养重病的老人，小姑娘心疼父母自愿被卖到这里的。
不知是不是因为自愿的缘故，这个小姑娘和其他的小丫鬟并不一样，常会偷偷的找新来的晏笙搭话。
晏笙曾问过她为何不找别人，小姑娘说，别的姑娘都不理她，因为她侍奉的是楼中最不受宠的主子，也就是昨晚晏笙在事中送茶点进去的那个屋子的主人，萧华。
晏笙迷迷糊糊的侧过头，喃喃回道：“早吗？都……过五更了……”
“早啊，我们从来都没在天亮之前睡过……”尽管晏笙态度并不热络，小姑娘却很热情。
因着母亲的缘故，晏笙总不忍心听这个小姑娘如此说话，好像认命了一般，明明心怀希望却不去挣扎，就好像看到了过去的自己，此时此刻这种样子的人在晏笙眼中，最不顺眼。
困意被不悦冲散了些，晏笙终于舍得睁眼，看着因她睁眼而一脸惊喜的小姑娘，她嘴唇动了动：“你叫什么名字？”
“我吗？萧华姑娘叫我小丫头，我就叫小丫头，芝娘说，进了清华楼就是重生，过去的一切都得舍弃，名字也得等着登楼的时候让她来起，所以在登楼之前，我就是小丫头。”
小丫头说起登楼之时，表情十分自然，晏笙沉了沉脸：“你这是准备在这里了却一生？”
“嗯？难道被卖不是这样吗？娘说，进了这里就再也出不去了，就算我跑出去他们也不会再要我，因为这种地方的打手很凶，他们没钱没势的惹不起，所以在我走进这里之前，就已经决定不走了。”小丫头的目光之中并无晏笙预想之中的悲戚，“而且娘就把所有能教我的东西都教了，她说，只要能让客人喜欢，我就能找到方法保护自己，最少这里吃穿不愁，也是一条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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