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单的寒暄过后，季昌明便侧过身，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
“走走走，老秦别在外面站着了。”
“我已经在办公室里，给你泡上了最好的西湖龙井，就等着你这位贵客，大驾光临了！”
然而，面对他这热情的邀请，秦思远却缓缓地摇了摇头。
他脸上的那丝笑容，渐渐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前所未有的，如同山岳般沉凝厚重的严肃！
“老季。”
他的声音低沉，却带着一股不容置喙的份量。
“这一次我来，除了是跟你这个老伙计见个面。”
“同样，还有一件天大的事情，要跟你当面说清楚。”
天大的事情？
季昌明的心，猛地“咯噔”了一下！
他脸上的笑容，也瞬间收敛。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恰到好处的凝重与……疑惑。
他看着秦思远，那双浑浊的老眼中，闪过了一丝只有他自已才懂的精光，试探性地问道。
“是关于……那个叫苏晨晨的年轻干部的吧？”
他顿了顿，不等秦思远回答，便用一种充满了“关切”与“不解”的语气，看似随意，实则却暗藏机锋地继续说道。
“老秦啊，不是我说你。”
“你说说你，这么大一个最高检的副检察长，日理万机的。”
“怎么为了这么一点‘小事’，还亲自从京都，跑了这么一趟？”
“这种案子，你交给我们汉东处理，交给亮平那个年轻人去办，不就行了吗？”
“他可是我们最高检，最优秀的后起之秀，能力是绝对没有问题的嘛！”
这番话，说得是那样的“语重心长”，那样的“合情合理”！
他先是将这桩足以让国安部和最高检同时震动的惊天大案，轻描淡写地定性为了一件不值一提的“小事”！
紧接着，他又搬出了“司法管辖权”这把最锋利的刀，旁敲侧击地指责秦思远的手，伸得太长！
过界了！
最后，他又恰到好处地，捧了一手侯亮平。
暗示他背后站着的是整个钟家！
软中带硬！
滴水不漏！
这位在汉东官场浸淫了几十年的老狐狸。
仅仅只用了三言两语。
便将自已，将整个汉东省检察院，都摆在了一个进可攻，退可守的最有利的位置上！
他自信，自已这番话下来。
就算是秦思远，也绝对不可能再像之前在酒店里那样，表现得如此强硬！
楼上，办公室的窗边。
侯亮平看着楼下，那正上演着“唇枪舌战”的两位大佬。
脸上，露出了一抹充满了智珠在握的，无比灿烂的笑容！
他知道，自已这一局又赌对了！
他仿佛已经看到了，秦思远在季昌明这番“敲打”之下。
脸色大变，最终不得不灰溜溜地将人交出来的狼狈模样！
然而，楼下秦思远的反应。
却如同一盆零下几十度的冰水，将他心中那刚刚燃起的万丈豪情，浇得透心凉！
只见秦思远在听完季昌明这番话后，脸上非但没有任何的退缩与为难。
反而，露出了一抹充满了无尽悲凉与……怜悯的苦笑。
他缓缓地，缓缓地抬起头，那双深邃如海的眸子里，带着一股足以让任何人都为之胆寒的，前所未有的凝重！
他看着眼前这位，自已曾经颇为敬重，此刻却依旧执迷不悟的老伙计。
用一种无比沙哑，无比沉重的声音一字一顿地说道。
“老季啊……”
“你根本就不知道。”
“你口中的这件‘小事’，和你眼里的那个‘优秀的年轻人’……”
“他们到底，闯下了什么样的滔天大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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