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今天来,本就不是为了从李达康这里得到什么实质性的线索,而是一种姿态,一种宣告。
他要让整个京州官场都知道,他侯亮平,来了。
李达康亲自将他们送到办公室门口,握着手,再三叮嘱有任何需要随时找他,那热情劲儿,仿佛送别的不是下级,而是亲密的战友。
离开书记办公室,侯亮平带着队伍,开始了在大楼内的“走访”。
当然,这所谓的“走访”在他看来,不过是履行程序,走个过场罢了。
丁义珍这只老狐狸,关系网盘根错节,岂是这样蜻蜓点水般的问询就能查出问题的?
真正的大鱼,都深藏在水下。
他随意挑选了几个与光明区有业务往来的部门,挨个进去和部门负责人聊上几句。
“你对丁义珍这个人怎么看?”
“他平时的工作作风怎么样?”
“最近一次见他是什么时候?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问题不痛不痒,回答也是千篇一律的官样文章。
“丁区长啊?工作能力很强,就是有时候比较强势。”
“没发现什么异常啊,他出逃的消息传来,我们都非常震惊。”
侯亮平一边心不在焉地听着,一边用眼角的余光,不停地在走廊里逡巡,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陆亦可等人倒是尽职尽责,将每一次谈话都认真记录在案,试图从这些毫无营养的废话中,找出哪怕一丝一毫的蛛丝马迹。
调查的队伍,不紧不慢地在大楼内移动着。
终于,他们来到了那条走廊的尽头。
侯亮平的脚步,停在了一间挂着“市投资促进局”牌子的办公室门前。
正是之前那个身材惹火的女人进去的地方。
他停下脚步,侧头对众人说道:“这里,也进去看看。”
话音刚落,队伍里一个刚参加工作不久的年轻检察官,有些不解地小声嘀咕了一句:“侯处……这里好像只是一个普通科员的办公室吧?
我们……也要进去调查吗?
是不是有点……”
他的话没说完,但意思很明显。
他们是最高检的办案人员,是来查市长、区长级别的大案要案的,现在却要去盘问一个底层的小科员,似乎有点小题大做,也拉低了格调。
侯亮平眉头微不可察地一皱,还没来得及说话。
一旁的陆亦可却立刻杏眼一瞪,抢先一步,压低声音训斥道:“你懂什么!?”
她那清脆又严厉的声音,让那个年轻检察官瞬间涨红了脸,缩了缩脖子。
陆亦可转过身,面向众人,义正辞严地说道:“我们办案,讲究的是不放过任何一个疑点!
丁义珍能在我们眼皮子底下溜走,说明他在京州的关系网,远比我们想象的要深!
谁能保证,问题就一定出在高官身上?”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那块“投资促进局”的牌子,分析道:“尤其是这种负责招商引资的部门,天天和老板、资本打交道,最容易滋生腐败!
一个小小的职员,往往可能就是大人物用来传递信息、收受贿赂的‘白手套’!
越是不起眼的地方,就越有可能藏着关键的线索!
我们必须听侯处长的,任何一个角落都不能放过!”
一番话说得是铿锵有力,逻辑严密,既拔高了侯亮平决定的立意,又展现了自已作为侯亮平“第一心腹”的觉悟。
说完,她立刻又换上那副熟悉的、带着崇拜和期待的眼神,眼巴巴地望向侯亮平,仿佛在说:“处长,我说的对吗?快夸我!”
侯亮平心中暗笑。
这个陆亦可,还真是个妙人。
业务能力强又懂得揣摩上意,更难得的是,总能在他需要的时候给出最完美的“助攻”。
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他总不能自已说,我看上里面那个女人了,所以要进去查查吧?
现在由陆亦可把这个理由“合理化”、“正义化”,简直是天衣无缝。
他满意地点了点头,用一种欣赏的语气,淡淡地说道:“亦可同志说得对,查案,就要有这种刨根问底的精神。
走吧,进去。”
得到肯定的陆亦可,脸上瞬间笑开了花,仿佛得到了无上的荣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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