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德贵敦厚一笑:“倒是侯爷,这么多年了,膝下无子,到时候临终那日,都无人摔盆抬棺。侯爷和咱家,同病相怜啊。”
温德贵不仅点出安定侯的痛楚,还拿自己和宁浩初类比,实属冒犯。
但他长了张国字脸,看起来老实宽厚,再加上他声音温和,语速平缓,硬是把冒犯的话说出了几分关心的意味。
宁浩初讪笑了两声。
温德贵是陛下身边贴身伺候的,他也不敢生气,只当无根之人脾性怪,寒暄两句便出了宫。
当天晚上,小厮来报:“侯爷,宫里传话,陛下让您进宫。”
安然郡主:“这么晚了,皇宫都落钥了,陛下让您去干什么?”
宁浩初:“不知道,想是有什么急事。”
“我伺候你更衣。”
宁浩初换了官服赶到宫门口,守门的小太监让他等着:“宁侯爷,等着传唤。”
宁浩初等了半个时辰,里面毫无动静。
问了守门太监,太监依然还是那句话:“宁侯爷,里面没叫,奴才也不敢放您进去。”
入秋夜凉,晚上飘着细雨。
宁浩初吹了三个时辰的冷风,腿都站麻了,小太监才道:“大人先回吧,陛下已经歇了。”
宁浩初回到府中,当即就发起了热。
他也不敢质问皇帝,为什么不见他了。
只当皇帝一时兴起,后来又改了主意。
接下来的一段时日,宁浩初只觉得诸事不顺,连着被陛下申饬了好几次。
他终于觉察出不对劲——宫中有人想害他。
具体是谁,却不得而知。
~
十一月初一这天,是楚翎曜的生辰,内务府一早便忙碌起来。
刚下朝,楚翎曜便遇到容妃身边的大太监魏进忠:“殿下,容妃娘娘等候您多时了。”
楚翎曜冷着脸,跟着魏进忠去了瑶光殿。
瑶光殿内,树上挂着红绸、灯笼,正殿内的摆件也换了新的,整个瑶光殿表面看起来,处处洋溢着喜气。
“皇儿叩见母妃。”
楚翎曜半跪请安。
容妃坐在首位,嘴唇微勾。她穿了一身桃粉宫装,端的是美艳动人。
看似在笑,笑容却浮于表面,拽着嘴角,越看越冷。
容妃没有立刻让楚翎曜起来,她低头抚摸着手指,问道:“陛下怎么没和你一起来?”
楚翎曜回道:“父皇在忙。”
“太子生辰的时候,陛下可是一下早朝就过去了。”容妃睨了一眼儿子,眼神渐渐沉了下去:
“阿秋,都十八了,你怎么连个亲王的封号都没有?”
容妃拿着铜镜端详着镜中容貌,语调陡然高了几度:“母妃又被你连累了。”
楚翎曜低着头,跪得笔直。
如果皇帝会来,容妃会马上让他起来。
如果皇帝不来,至少会跪上一两个时辰。
正殿内的气氛很诡异,但大家已经习以为常,宫人各司其位,没有一人置喙。
一旁的桌上,放了一碗寿面,寿面很是精致,上面淋了一层海参、笋片、鸡片、肚片作为浇头。
再精致的寿面,放久了还是会软烂。
跪了不到一刻钟,外面传话:“容妃娘娘,陛下来了。”
容妃脸上露出一抹天真的笑来,她雀跃起身,亲自把楚翎曜扶了起来:“阿秋,和母妃一起去迎接陛下吧。”
笑容明媚,跟换了个人似的。
“阿秋,冷着脸干什么?”
“笑、开心地笑。”
楚翎曜勾起嘴角,强行牵扯出一个微笑的幅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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