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过后,薛淮缓缓开口,眼中闪烁着炯炯神采。
叶庆满怀期待地问道:“何意”
薛淮沉吟道:“叶兄,现在两边已成拔河之势,谁都不敢轻易松手。我们虽然不能直接去找漕运衙门的麻烦,但是柳英及其心腹下属悉数落网不是小事,想必那些有关联的人很快都会收到消息,难道他们就能睡得安稳”
“你是想引蛇出洞”
叶庆回想起薛淮对付刘议和柳英的手段,两次都是主动露出破绽引诱对方上钩,最后都取得了非常不错的效果。
“事不过三。”
薛淮淡淡一笑,显然他已猜到叶庆的想法,继而道:“同样的手段反复使用,再笨的人也不会上当,所以这次我打算设一个长局,就看那些人有没有那么好的耐心。如今除了柳英之外,我们手里还有十四名活口,不妨以奉韩都统命令的名义,将这些钦犯全部押送入京。”
叶庆细细一想,随即双眼一亮,亦笑道:“千里运河路途遥远,难保不会出现意外。”
此刻他已经完全领悟薛淮的用意。
无论是玄元教还是和他们勾结的官绅,肯定不想这些落网的贼人出现在庙堂诸公面前,那么在十余名钦犯入京的过程中,他们必然会备受煎熬——要么将脑袋埋在沙地里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要么就让那些钦犯消失在千里运河之上。
不同于薛淮过往所谋之局,这次他们不必担心会遭遇反制,毕竟薛淮又不是神仙下凡,做不到在千里运河之上,时刻维持足够应对意外的大批精锐又能避人耳目。
那些人若是想出手,他们有足够的时间去确定官船周遭有没有埋伏,而且此事不一定需要强行袭杀,弄沉官船制造意外同样能达成目的。
叶庆想到此处顺势问道:“如果他们真能做成意外事件呢”
“朝堂之上没有真正的笨人。”
薛淮从容道:“这些乱党钦犯的身份确凿无疑,但是他们却在押解入京的途中离奇出事,一个人都没有活下来,意外之说能瞒得过谁退一步说,就算真是意外,官船在运河上出事,而且十几名钦犯一齐殒命,朝廷难道不该查一查漕运衙门届时就算有宁首辅撑腰,蒋济舟也得老老实实接受朝廷的问责!”
叶庆恍然道:“所以朝廷只是需要一个由头!”
“师出有名,无往不利。”
薛淮端起茶盏润了润嗓子,继而道:“对于那些人来说,当这些钦犯踏上押解入京的官船,他们就会陷入一个两难的境地,最终只能两害相权取其轻。”
叶庆看着他胸有成竹的神态,心中忽然浮现一个想法。
倘若对方真能忍下来,从始至终不对这些钦犯出手,官船会不会依然出现意外
毕竟……天子只需要一个对漕运衙门开刀的由头。
叶庆嘴唇翕动,终究没有挑明此事。
薛淮又叮嘱道:“叶兄,此事要尽快安排,要让那些人以为你还没有撬开那些钦犯的口,只是迫于韩都统的命令不得已而为之,这样他们就有更加充足的理由下手。另外柳英也要走个过场,然后再悄无声息地将她带回扬州。”
叶庆欣然道:“好,我先以靖安司的名义让漕运扬州衙门安排官船,最迟三天后将那些钦犯送上北上之路。”
两人接下来就细节商议小半天,叶庆走得时候脚步带风,与平时的沉稳风格截然不同,可见他内心情绪之热切。
薛淮则依旧坐在原地,脑海中不断复盘一应安排是否存在疏漏之处。
不知过了多久,李顺脚步匆匆地走进内堂,脸上带着明显的喜色,恭敬地行礼道:“少爷,京中来人到城外码头了!”
薛淮抬眼向他望去。
李顺以为他没有反应过来,便快速解释道:“是老夫人派来的人,要代表薛府去沈园为少爷提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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