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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记布庄的生意很好,这大清早的,已经开张了。
女掌柜一边啪啪地打着算盘,一边报着价格。
一旁,女师傅按着尺寸裁布,裁的正是冰蚕丝。
柜台前站着一个戴着帷帽的女子,身边站着个胖乎乎的丫鬟。
小草扫了一眼,高兴喊道,“袁姑娘!珠儿!”
袁深深微微颔首,胖乎乎的丫鬟高兴应了一声,热情招呼,“你也来买布?”
小草点头,“我们姑娘也买了一匹一样的,让我来付钱!”
珠儿指着女师傅正在裁的布料,瞪圆了眼睛,“你们姑娘也买了那个?买了一整匹?”
这料子好贵的!
小草摇头,珠儿拍拍心口,她就说嘛,这么贵的料子,白姑娘怎么会一买就买一整匹呢!
“姑娘吩咐有多少买多少,乔掌柜说有两匹,所以,应该是买两匹!”
珠儿噎住,袁深深转头看了小草一眼。
女掌柜笑道,“这位姑娘已经要了六尺,剩下都给白神医成不成?”
小草点头,“掌柜的,帮忙算一下多少银子”。
女掌柜很快算出价格,小草付了帐后,问道,“袁姑娘去不去一席食铺喝茶?”
袁深深摇头,“白妹妹肯定在忙,我就不打扰了”。
小草点头,跟珠儿告别,抱着布回了有间医庐。
医庐里有病人,等空闲了,小草才将遇到袁深深的事说了。
袁深深是白远志的未婚妻,白前未来的嫂子。
白院判与袁深深的父亲相交莫逆,早早就为儿女们订下了亲事。
只袁深深比白远志小好几岁,又赶上了父丧,就耽搁了下来。
不过现在袁深深既然出来走动,应当已经除了服了。
看来兄长很快就要大婚了。
今年初二,白前随着白远志去袁家拜年,见过袁深深一面。
袁深深的父亲是翰林修撰,只得她一个女儿,从小便充作男儿养大,诗书文章都是亲自教导,教得她博学多才,娴雅大方。
白院判夫妇都十分满意这个媳妇,白远志么——
白前想着自家哥哥和袁深深说一句话,红一次脸的模样,不由翘起唇角。
“姑娘,夫人不是说袁家清贫,袁大人在世的时候,官袍都要打补丁吗?
那什么冰蚕丝,可贵了,袁姑娘怎么买得起的?”
现在袁大人过世了,只剩下袁姑娘孤儿寡母的,应该更穷了才对啊!
白前摇头,这个她就不清楚了。
小草也就是嘀咕一句,问过就忘,凑到白前问,“姑娘在画什么?倒像是衣裳样子,就是——”
就是像是男子的衣裳。
白前,“……”
白前压下唇角的弧度,面无表情捏住小草的嘴,“干你的活去”。
……
……
白前的衣裳样子迟迟没有画好,袁深深买的冰蚕丝却在第二天就穿上了身。
她已经除了父孝,虽则还是选了这样素色的衣裳料子,衣襟袖口却都滚了冰蓝色的边,将她的美貌完完全全展现了出来。
白远志一眼扫过就红了脸,忙垂下眼。
不想这么一垂眼,眼神就落到了她腰间,那里束着手掌宽的冰蓝色流苏腰封,越发衬得她纤细的腰不盈一握。
白远志垂在袖中的双手不自觉蜷了蜷,身子微微后仰,努力镇定开口,“袁妹妹请坐,想吃什么?”
“白大哥做主就好”。
白远志抬眼诚恳看向袁深深,“袁妹妹,我们家没那么多规矩礼数,你点你想吃的就好”。
袁深深抿唇笑了起来,美丽动人,“好,那我想吃八仙过海,醉八仙的八仙过海,我耳闻已久”。
白远志微愣,八仙过海,他们两个人可吃不完。
不过,既然袁妹妹想吃——
白远志令小二上八仙过海,怕她吃得腻,又点了两样清炒素菜。
袁深深胃口小,每样只拣了两筷子,就说饱了。
白远志胃口不小,奈何八仙过海量实在太大,根本吃不完,遂吩咐包起来。
带回家,家中晚食就不必特意做了,蒸点米饭即可。
袁深深劝道,“白大哥,你不是说还在要逛一逛么,提着这汤汤水水的,太不方便,别要了”。
的确不方便。
白远志笑道,“没关系,先让小二包好,我回家时过来取一趟就是”。
白远志吩咐小二包好,和袁深深一起下了楼。
白远志在男子中算是难得的细心人,知道袁家家境不好,如今又失了顶梁柱,袁深深马上又要出嫁,嫁妆上难免会有不便之处。
只袁深深毕竟是个姑娘,又是他未婚妻,若是直接送钱,倒是叫人难堪。
便想着来陪她逛一逛铺子,悄悄记住她喜欢什么。
回头再买下来,当做生辰礼送过去,也算是补贴她的嫁妆。
虽说他们家不会在乎她的嫁妆,但女子心思细腻,难免会在意,这样正好两全其美。
白远志中进士已有七年,东宫赏赐丰厚,白家又不需要他补贴,倒是白夫人常常私底下补贴他。
最近,唐知味更是拉着他接了点“私活”,报酬可观。
他自己又没有什么费钱的爱好,最大的花费就是给白前买个零嘴儿,因此手头颇宽裕。
不说其他,为袁妹妹撑起一份体面的嫁妆,还是绰绰有余的。
白远志眼角余光扫见袁深深清亮好奇的目光,只觉心中鼓鼓胀胀的,骄傲又满足。
下一刻,袁深深进了琅玕阁。
白远志没在意,女孩子么,总是喜欢亮晶晶又精致的首饰的,买不起也喜欢看。
琅玕阁虽然号称京城最贵的首饰铺子,但也不是件件都贵。
里面至少有一半的东西,他都是能买得起的。
不想,袁深深进门就吩咐要个雅间,吩咐女掌柜将时兴的红宝首饰都拿过来看看。
女掌柜认识白远志,整个铁帽子胡同的掌柜、小二都认识白前,自然也就认识经常接送她的白远志。
只她却不认识袁深深,目光在袁深深身上穿着的冰蚕丝上溜了一圈,再进雅间时,身后跟了两个小二。
当先那个捧着的托盘上,一颗颗硕大的鸽子蛋差点闪瞎了白远志的眼。
后面那个捧着的托盘上,虽也件件精致好看,鸽子蛋却明显小了许多。
白远志估摸着,如果袁深深从第二个托盘上看中一件,他也能买得起,心态顿时就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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