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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软软又恢复了之前的模样,时不时地去有间医庐逛一圈,和白前他们一起吃饭说笑。
大多数时候,她都飘荡在外。
只不过,以前她飘荡在外是在京城四处玩乐闲逛,是在跟踪唐知味,谋划着打他闷棍。
而现在,她则将大多数时间放在了跟着乔氏“学习”上。
乔氏很忙,钱记商行的生意做得很大,处处都要她拿主意。
林墨还总是缠着她,能匀给萧软软的时间很少。
萧软软也不抱怨,大多数时候,她都冷眼在一旁看着她处理商行事务,看着林墨黏黏糊糊地纠缠她。
渐渐地,她就琢磨出了乔氏与众不同的魅力来。
第一次见到乔氏时,她的印象和大多数的贵女贵妇差不多,觉得乔氏是个漂亮的狐媚子,美则美矣,不值得她多看一眼。
可随着时间推移,随着两人越来越熟悉,萧软软越来越能看到乔氏藏在美貌之下的极致温柔来。
她的温柔不是她常见的大家闺秀浮于表面的温柔之态,而是体现在每一个细节的点点滴滴中。
在她眼中,林墨无趣至极,除了会折腾他那些铁条木棍,就只会黏黏糊糊地叫娘子,连表情都没有,连话都不会说的呆样子。
乔氏却总是能在从他从来没变过的呆样里,第一时间发现他渴了,他饿了,他焦躁了。
她递给他的茶永远是林墨能一口喝下的温度。
她那么忙,却总是会亲手给他做好吃的,做出来的味道永远是他喜欢的。
林墨明明不善言辞,被她几句话一说,就能妙语连珠,逗得她轻笑不止……
似乎,唐知味对前前就是这般模样,而前前对待霍幼安也是如此。
而她,怕是永远也不会有这般入骨的温柔,这般玲珑的心思,这般春风化雨的手段的——
萧软软垂下眼睫,装作没看到林墨越来越不善的眼神。
哼,不就是嫌她粘着他娘子么!
她还唾弃他一个大男人天天粘着娘子呢!
“大掌柜,兵部唐侍郎求见”。
乔氏就算嫁了人,成了林六奶奶,在钱记商行的伙计口中,也还是大掌柜。
萧软软倏然抬眼,乔氏的目光也落到了她脸上,顿了顿方道,“快请”。
唐知味亲自到访,乔氏立即放下手中的事,一边整理衣衫,一边问萧软软,“郡主同不同去?”
萧软软咬牙摇头,“他不知道我来寻你”。
不知道?
乔氏笑了笑,安抚捏了捏明显躁动的林墨肩膀,“相公,我去去就来,有事我立即遣人来叫你”。
林墨僵直耸起的肩膀放松了下来,重重点头,“有事叫我!”
有事叫你,还不如她自己解决了,快,还省了麻烦!
萧软软腹诽,乔氏的脸上却满是柔媚又信任的笑,又捏了捏林墨的肩膀,这才随着管事走了。
乔氏走了,萧软软和林墨两看生厌,林墨立即去稍间去磨那把刚刚成形的长弓。
萧软软在原地坐了一会,到底没忍住,轻手轻脚地往别院的外书房而去。
唐知味是贵客,又是外男,乔氏一定会在那里待客。
萧软软飞檐走壁,比乔氏到得还早,悄无声息落在外书房的屋顶上,揭开了一片瓦块。
外书房中,唐知味坐在客位的太师椅上,端着茶不紧不慢地啜着,意态闲散,风流天成。
萧软软心头没来由地抽痛,忙抬头看天,才没失态。
不多会,乔氏到了,两人见礼毕,乔氏开门见山问道,“唐大人大驾光临,不知所为何事?”
唐知味眉目含笑,“原是有两件事要麻烦大掌柜,一便是西北马场一事”。
乔氏端起茶杯,不解,“西北马场交到我钱记,原是经过兵部核验,签了兵部的契书,盖了兵部的大印。
这几年来,我钱记也一直兢兢业业,虽说从中赚了钱,却也绝不敢克扣战马口粮,甚至以次充好以牟利。
不知马场出了什么事,竟让唐大人亲自跑一趟?”
“惊鸿照影,风过留声,这世间的一切都会留下痕迹,其中,银钱留下的痕迹最难抹灭”。
唐知味没接她的话头,反倒提起了不相干的一个人。
“大掌柜应该听说过丰世子吧?
唐某曾帮过丰世子一个大忙,丰世子在死前将所有的私产都赠给了唐某。
唐某一整理才发现,丰世子竟做着人口买卖之事。
而他卖出的人虽然大多都是中老年匠人,却都能卖上天价”。
唐知味含笑望着乔氏,“天价”两个字在舌尖辗转流连,绻缱多情。
“大掌柜应当也知晓,丰世子颇有三两个烧钱的小癖好。
如果光凭世子俸禄、家中月钱,还不够个零头,总得想想其他法子”。
茶汤氤氲,乔氏美丽的双眼越发水波盈盈,柔柔切切回视,“唐侍郎此话何意?”
“倒也没什么意思,不过就是想起了大掌柜如今也嫁了个匠人,大萧最厉害的匠人”。
唐知味目光毫不避让,“唐某向来好奇,便求了霍指挥使查了查那些天价匠人的去处。
这不,就查到了西北马场。
当然,只是其中一小批,更多的人,下落不明。
霍指挥使这个人么,家世厉害,武功厉害就算了,偏偏脑子要用的时候,也极厉害。
大掌柜这些日子天天与唐某的未婚妻在一起,想必早已知晓,应当不会怀疑霍指挥使查不到那些人的归处吧?”
气定神闲的乔氏终于微微变了脸色,良久,她轻轻笑了起来,身上那股娇弱柔媚之气一扫而清,“唐大人,口说无凭”。
“那是自然”。
唐知味随手一抛,一直在手中把玩的红色石头落到乔氏手边的八仙桌上。
乔氏终于面色大变,猛地伸手握住,“唐大人想要什么?”
“钱,唐某只求财”。
乔氏冷笑,“如果唐大人真的查清楚了,想必就不会来我这求财了”。
唐知味并没有计较她刻薄的态度,宽容一笑,“的确,大掌柜的钱一半贴在了西北马场,一半则是姓萧,的确无有多少余财”。
当初,钱大掌柜是靠着对孝仁宗的救命之恩上位,靠着孝仁宗的提携,将家中的生意越做越大。
自然也得投桃报李,每年的红利,有大半都送到了宫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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